南财快评：菲律宾会是下一个新冠病毒爆发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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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于：21世纪经济报道）

自中国大陆爆发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以来，疫情蔓延速度之快大大超乎人们所意料。截至3月6日下午，伊朗共确诊新冠肺炎病例4747例，死亡107例，成为中、韩两国之外疫情形势最严峻的国家。与此相对，距中国仅两小时航程的菲律宾目前为止确诊病例仅5例，接受观察41人，不能不说是个少有的“例外”。3月7日，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正式宣布菲律宾进入卫生紧急状态，可以说菲律宾也不再例外了。

自从中国疫情爆发以来，菲律宾限制来自中国大陆的游客，并一度将来自中国的游客直接遣送回国。菲卫生部3月4日表示，菲国正在寻求20亿比索的资金应对疫情，杜特尔特总统已同意该预算，但还需国会批准。面对本国疫情的发展，菲律宾卫生部称他们已为抗击疫情做好充分准备。

不过，菲律宾的情况似乎正在发生变化。除了在3月5日新增2例确诊病例外，更让人担忧的是，根据菲律宾以外地区的媒体报道指出，有3名最近去过菲律宾的外国人在返国后确诊患有新冠肺炎，并且3月5日新增确诊的一个62岁菲律宾男子近期并未出国旅行。菲律宾社交媒体上因此出现了质疑菲政府报告准确性的声音，认为本土可能存在更多待确诊病例的隐患。笔者所在的新移民微信群中，不少在菲律宾的中国新移民对菲律宾疫情可能恶化的前景表现出忧心忡忡。

作为一个人口过亿且大量人口聚集在首都大马尼拉区的并且高度国际化的国家，面对来势汹汹的疫情，其卫生体系和治理体系能否有效应对潜在的新冠状病毒冲击？相对伊朗而言，动员能力和资源相对匮乏的菲律宾政府还hold住吗？

世卫组织曾认为菲律宾的医疗保健系统“碎片化”。菲律宾的医疗体系是1987年通过的双重医疗体系，即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共同组成。公共部门基于税收实施预算，包括公立医院、地方医院及农村卫生保健中心，菲律宾大约有40%的公立医院。私营部门以市场为导向，以北美医疗模式为基础。菲律宾卫生部门下属1224家医院，2587个城市/农村卫生中心和20216个村庄卫生站（2016年数据）。但是，菲律宾医院大多集中于大马尼拉地区，医护人员也多分布于城市地区，只有10％的卫生工作者在农村地区服务。这样导致菲律宾农村和城市医疗条件差异巨大。尽管如此，该国专业医生和护理人员依然比较欠缺，即使每年有大批医学生毕业，但因公立医院就业困难且工资低，大批医学人才往往选择出国就业。此外，有很大比例持照医师不再在菲律宾执业，或转为护理，或去国外工作。在菲律宾过亿的人口中，许多人无法获得基本医疗服务，每千名菲律宾人约只有一名医生。另外，菲律宾的人均医疗保健支出也处于东南亚国家较低水平。2018年，菲律宾卫生部拨款为106亿比索，合计人民币才15亿。

虽然近年来菲律宾的经济增长十分迅速，医疗卫生体系也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改善，但如果面对过于严峻的疫情形势，政府防控和治疗将会受到较大冲击。

首先，菲律宾人口密集，一旦疫情爆发，传播速度恐极快。菲律宾人口约1.06亿，主要分布在吕宋岛，其中大马尼拉地区人口为1369.9万。而且菲律宾大多数家庭人口众多，尤其是贫困家庭。地区人口密度和家庭人口密度居高不下，极易于呼吸道疾病的传播。

其次，菲律宾的医疗资源分布不均且欠缺，地区差异较大，大大影响对疫情的防控和治疗效果。菲律宾的医院大多集中在城市，尤其是马尼拉地区，农村地区医疗资源匮乏，医疗条件落后。但农村人口占总人口比为52.9％（2019年数据），不论是疫情的防控还是治疗，农村地区都是一大难点。即使在城市地区，社区（barangay）保健中心也基本无专业医生，甚至有的也没有全科医生。对于一般的菲律宾人来说，家庭往往是他们生病时护理场所的第一选择。但对于新冠病毒这种呼吸道疾病来说，需要严格的隔离治疗措施才能得以有效控制，如果仍按照传统模式以家庭为单位自我治疗，对于确诊患者的恢复和疫情蔓延的阻断都是致命的打击。另外，由于专业医护人员的欠缺，一旦疫情爆发，大量病人无法得到专业有效的救治，有限的医护人员也极易因劳累或感染而出现更大的空缺。整体而言，菲律宾的医疗条件与其他国家如疫情的重灾区中国相比有较大差距，一旦发生大规模疫情，国家对医疗防护的投入将远不及中国。

再次，菲律宾贫困人口多，防控和治疗难度大。一方面是贫困人口居住条件简陋，卫生环境及消毒防护措施不到位，易于感染；另一方面是贫困人口难以负担的防护和治疗费用，除非菲律宾政府也像中国一样为疑似患者和确诊患者的治疗费买单，但目前看来如果菲律宾爆发大规模疫情，国家财政也无力支撑。根据“亚洲脉动”(Pulse Asia)的调查，约99%的菲律宾人无法购买处方药，因为他们无法负担过高的价格。在该调查的1200名受访者中，有23%的人表示无法获得药品，甚至有16%的人表示在居住地区没有药品。人们对医疗用品的可负担性已经成为菲律宾人健康的重要威胁。如果疫情大规模爆发，大量的贫困人口将面临生与死的考验。

菲律宾一直面临传染病的威胁，比如登革热。从2001年开始，卫生部就制定了有关计划、政策和准则，但时至今日，登革热在菲律宾的防治依然没有得到很大程度的好转。2019年6月，菲卫生部宣布全国爆发登革热疫情。登革热可以说作为菲律宾的“传统”传染病，但其防治效果依然不佳。一旦爆发比登革热传染性更强的新冠病毒，菲律宾很有可能无力应对，而后果也将无法想象。

当然，菲律宾是个天气炎热的国家，我们可能寄希望于菲律宾的高温天气能够杀死新冠病毒，从而遏制疫情。但是与菲律宾同处热带的马来西亚和印尼也发现了病例，尤其是马来西亚确诊了55例，但马来西亚无论在政府资源还是动员能力方面，都远远优于菲律宾。

（李姣系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华侨华人研究院研究助理，代帆系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华侨华人研究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