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菲中领导人海上高歌起舞的时刻

忆菲中领导人海上高歌起舞的时刻
作者：Mia Gonzalez（译自Rappler.com）

这是不久前落幕的马尼拉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上，最令人期待的抵境领导人。这是十年来首次有中国国家主席踏上菲律宾土地。
11月17日在APEC媒体中心等待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抵达的电视直播时，我想起另一名我近身见过的中国领导人，那是1996年菲律宾第一次主办APEC之时。
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1996年11月来菲进行国事访问，那时也是因为两国在南海的各自主张而导致双边关系紧张。
在菲律宾首次担任APEC主席的一年前，政府组织了一个媒体访问团，前往南沙群岛的美济礁。共有38名本地及外国记者，在西军区司令丹尼卡（Carlos Tanega）少将的陪同下，乘坐第二次世界大战古董战舰孟讫号（BRP Benguet）前往该岛礁。
那次访问是由于政府在巴拉湾西南边135海浬的美济礁上发现中国建筑物，而这个位置正好是在菲律宾的200海浬专属经济区内。面对菲律宾的抗议，中国坚称这些只是渔民用来躲避暴风雨的“庇护所”。
北京通过外交途径试图阻止媒体前往，但马尼拉态度坚决；它想要以新闻自由为藉口，让全世界看到北京在做什么。
在1995年5月的那个旅程中，记者们见证中国船只如何截住他们前往美济礁的去路。在经过70分钟的对峙后，菲律宾船只选择撤退。另外，一辆载着几名媒体代表的直升机，从这艘海军舰艇上起飞前往美济礁上空，他们看到了中国声称的“渔民庇护所”——是由几个八角形钢铁建筑物组成的，上面还有中国国旗，上面的设备跟典型的军事设备非常相似。
虽然这个代表团未能抵达目的地，但已经完成使命。它将这个问题国际化，让中国非常不满。

令人惊讶的节目

美济礁事件继续成为菲中双边关系的芒刺，而江泽民选择来菲进行国事访问，并顺道出席在苏比克湾举行的APEC峰会。
在马拉干鄢宫举行的双边会谈中，蓝慕斯总统（Fidel Ramos）对中国在几个月前批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UNCLOS）表示欢迎——他是希望这将让中国不敢在南海上为所欲为。
江泽民告诉蓝慕斯，中国非常重视与菲律宾的关系，并希望通过“互信”及“面向21世纪”来加强这个关系。两名领导人同意“寻找方法来实现”这个提议。
两名领导人也“谈到”美济礁问题，但向媒体报告该次会谈情况的副外交部长西维利诺（Rodolfo Severino）并没有说任何细节。他说，双方领导人隔天乘船畅游马尼拉湾时，会有机会讨论双边问题。
那时大家以为只是普通采访，但后来才得知，为江泽民准备的国宴上，会出现令人瞩目的大事件。
当弦乐四重奏开始演奏《当我们年轻时》（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江泽民突然站起来拿过麦克风，开始唱出美国标准版的歌，其唱功不亚于任何职业歌星。他继续唱更多首歌，包括《斯瓦尼河》（Swanee River）、一首夏威夷结婚歌曲及一段中国京剧。
那些原本以为又是一场庆祝性的干杯及文化表演夜晚的客人，非常喜欢这个节目。他们还能在什么地方看到一个共产国家的领导人大展歌喉，高歌西方经典歌曲？
已故总统保安团（PSG）指挥官加林林（Jose Calimlim）将军当时告诉我们：“我的弦乐队刚开始演奏，他就开始大展歌喉了。”
另一名非常惊讶的官员说：“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唱歌的国家贵宾。他很喜欢百老汇歌曲。”

驶向21世纪：《温柔的爱我》

江泽民继续在蓝慕斯主持的马尼拉湾观光游艇宴会上，展现他迷人及爱玩的一面。穿上还有一小群记者跟随采访，包括笔者。马拉干鄢宫称这个节目为“驶向21世纪”。
江泽民和他的官方代表团西装革履登上抵达“总统号”游艇（BRP Ang Pangulo），他们有些人甚至打领带。蓝慕斯穿着白色长衫，袖子折起来，外面套着他标志性的黄蓝色背心，上面印着“菲律宾2000”，头上戴着白色棒球帽。
蓝慕斯向中国官员们派发相同的背心和帽子，其中包括外经贸部长吴仪、外交部长钱其琛及副外长唐家璇。他们脱下外套并穿上这些背心。蓝慕斯还在江泽民的帽子和背心上签字留念，并要求客人在他自己的背心及帽子上签字。
蓝慕斯微笑地对江泽民说：“您现在看起来像一名水手。”说罢，他调整了一下中国领导人的帽子。江泽民吃了木瓜、芒果、粥及冷盘，并喝了亲随携带的保温瓶里倒出来的茶水。
当乐队开始演奏蓝慕斯亲自挑选的21首歌的第一首《爱你爱到心坎里》（I Got You Under My Skin）时，这名菲律宾领导人向江泽民及其他客人介绍马尼拉湾。蓝慕斯指着地平线说：“那里是菲律宾和中国，通过教育及资讯科技合作，正走向21世纪。”他在一天前跟江泽民会谈时，要求在这两方面扩大与中国的合作。
在蓝慕斯的催促下，这两名领导人站起来加入乐队的演奏。他们高唱猫王（Elvis Presley）的名曲《温柔的爱我》（Love me tender）。在掌声热烈的演唱之后，蓝慕斯告诉江泽民：“这首歌是比尔．克林顿最喜欢的。当他访问您时，您要做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他们又合唱《让我叫你甜心》（Let Me Call You Sweetheart）。蓝慕斯当时与第一夫人明．蓝慕斯（Ming Ramos）在一起，我们这些记者在桌上开玩笑地说，很明显他眼里只有这位国家贵宾。
之后，蓝慕斯邀请江泽民跳华尔兹舞。菲律宾总统与中国领导人的翻译跳舞；江泽民与蓝慕斯夫人跳。蓝慕斯甚至跟中国外经贸部长吴仪跳舞，更让她转了一圈；中国外长与旅游部长加柏（Mina Gabor）跳舞。
然后，这两名领导人又唱《世界之巅》（Top of the World），但蓝慕斯比江泽民熟悉这首歌。这名中国领导人又唱了一遍他前一晚所唱的《斯瓦尼河》，再度展现自己极佳的歌喉。江泽民甚至要求吴仪跟他合唱一首中国歌曲——《康定情歌》，但吴仪婉拒了，说这首歌的音调太高。
蓝慕斯和江泽民看来就像老朋友——一名官员指两人“非常合得来”——完全不像卷入领土争议的国家领导人。江泽民在唱完第一首歌时，甚至在其他客人面前，碰了碰蓝慕斯的手臂。
当有人宣布游艇再过10分钟就会靠岸时，蓝慕斯教他的客人自己最拿手的舞蹈：“恰恰舞”（cha-cha）。
当游艇开始泊位时，蓝慕斯向江泽民展示了恰恰舞的舞步。这名学生轻易就学会了，并且创造了自己的舞步。一名中国代表团成员说，这是江泽民首次尝试跳这种舞，他只会跳华尔兹。
当游艇越靠近岸边，乐队奏出最后一首歌《友谊天长地久》（Auld Lang Syne）。菲中官员在蓝慕斯的指挥下，围成半圈，齐声高歌。
有些参加这次游览的菲律宾官员，情不自禁地喜欢这名中国领导人。总统外交事务顾问洛沙沓（Apolinario "Jun" Lozada Jr.）在下船前告诉我们，“他很有人情味。”

赤裸裸的现实

虽然有菲中这段“友谊游艇”的美好回忆，但亚谨诺与习近平没有在马尼拉APEC峰会以外，安排双边会谈，这也是不难理解的。
在菲律宾第一次和第二次担任APEC主席的中间，两国在南海声索及行动上，已经放弃了所有外交上的礼节。
亚谨诺将中国在争议地区的扩张主义比喻为纳粹德国，而中国不断重复会进行报复，并警告菲律宾，在对抗这个经济巨人时，要准备承担一切后果。
在其他声索国及国际社会的监视下，尽管多次提出抗议，中国在受争议地区进行大规模填海行动，在部分人工岛上建造跑道，更宣布在受争议海域上设立防空区。
去年，菲律宾呈交了4000页文件给联合国海牙仲裁法院，并开始一场中国拒绝承认的诉讼案。它上个月获得第一轮胜利，法院一致票决定它拥有审理菲律宾诉中国案的权力。
菲律宾在这场战斗上最坚定的支持者美国，对菲律宾的支持言论日益强硬，而且也付诸行动。在马尼拉APEC峰会开幕前几周，一艘美国海军舰艇驶入中国在南海建造的人工岛范围，并说这只是往后经常性行驶的第一次。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中国国家主席访问菲律宾，而很多菲律宾人认为中国是欺压者。
茉莉花欢迎
APEC媒体中心内终于出现载着习近平的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班机降落在尼蕊．亚谨诺国际机场（NAIA）的直播。
数分钟后，面带微笑的习近平出现在机舱门口，短暂举手致意，然后走下阶梯。财政部长普利斯马（Cesar Purisima）被指派来迎接他，这反映出马尼拉希望强调菲中经济关系。
旁边没有翻译的习近平，对讲个不停的普利斯马礼貌性地微笑及点头。就像大部分刚到的客人一样，一串菲律宾国花茉莉花被挂在他的脖子上。它象征菲律宾的热情欢迎及好客。
代表菲律宾总统的普利斯马，陪同习近平走到他的专车，并目送他离开。但在进车前，这位中国领导人做了最后翼尖事。他取下挂在脖子上大约一分钟的茉莉花串，交给一名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