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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彩荣(原载于《商报》)
印象中的菲律宾,只是一个南海边上的岛国,和中国的关系时好时坏,特产除了菠萝,香蕉,就是闻名世界的“菲佣”,至于将这里选择作为夏天出国旅行的目的地,是今年夏天太热了,想去一个有海的/人少的地方。
选择菲律宾的原因,用我家大儿子的话说,对于一个经历西班牙,英国,美国,日本等多个外来国家统治殖民过的地方,每一次殖民者的更迭,都为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民注入了不同的基因,混入了不同的血液。
与日本,韩国,越南等单民族为国家主体不一样,经历数百年的混血之后,很难说当下的菲律宾人血管里留着是何方祖先的血液,相反,这里也因混血形成了东西方交融的独特魅力,这魅力,犹如菲律宾街头随处可见的混血美女一样,近乎于野性奔放而又细致入微的妖媚。
菲律宾,在东南亚的国家里面,是为数不多的天主教国家之一(另一个天主教国家是东帝汶),想一想穆斯林的印度尼西亚与天主教的东帝汶之间经历那么多年鲜血与阴谋的博弈,从这个角度而言,宗教无疑是西班牙这个首任殖民者留给菲律宾最宝贵的遗产。
了解一个国家,莫过于知道其从何处来,因此,我们一家将菲律宾之旅的起点,选择到了马尼拉王城(Intramuros)。
王城并不大,这里随处充满了厚重的历史感,网上约的UBER专车,拉着一家穿梭于现代都市与历史王城之间,当驶过青苔斑驳的城门时,触手可及的历史,从大航海绵延到二十一世纪,一层层扑面袭来。
从Makati的酒店打车到王城,这边可以用UBER和GRAB,专车干净舒适,全程空调,司机英语不怎么好,但是很热心问我们要停到王城的什么地方,入口没有找到,围着王城绕了几圈,最后不到200披索的车费,找回来一堆硬币。
下车是一处广场,中间花坛喷泉,浓郁的绿色后,掩饰不住的是在菲律宾天主教宗里地位最高的马尼拉大教堂。该教堂最初建于1581年,此后多次被毁,目前的教堂重建于1958年,1981年被封为宗座圣殿。它供奉菲律宾的主保无原罪圣母。 (此段部分文字来自维基百科)
我对于宗教没有深入研究过,但是并不代表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超乎人类范畴的存在,无论如何,人有一些头顶的敬畏之心,才不会摆错自己的位置,做事有分寸,做人有底线。
扯远了,时值近午,在有咸涩的海风吹拂下,仰视着沐浴在热带阳光下的马尼拉教堂,还是忍不住感叹人类的创造性,教堂的雄伟壮观让人眼前一亮,几尊站立的人物雕像,让人对教堂的直观又多了几份人神之间的距离感,巴洛克式的穹顶,传达出了与神对话的可能空间。
教堂开放日期是有限制的,如果恰逢弥撒或者其他宗教活动日时候,非教徒是无法进入的。我们来的时候是周一,可以入教堂参观,对于教宗,圣徒,圣物之类的东西本人无感,仅仅是从教堂内抬头望去,金黄色的穹顶,已经给人内心以温暖和力量。穹顶没有奢华的金碧辉煌,也没有大幅大幅反映宗教过往的壁画,但是这种温暖的金色,以及五颜六色的玻璃,让人感觉到简单之中不失隆重。
坐在教堂里的长椅上,四周环视,这是实地接触到海外的教堂,尽管我们看到的这座教堂是第六次修建的成果。但并不妨碍西班牙的殖民者将西方宗教很好的融合到菲律宾本土人的心目中,翻看菲律宾的公共休假日,有一多半都与宗教有关,而马尼拉街头的地名,建筑物名,有很多都是ST。圣~~~~开头,你就可以知道,宗教对于一个国度有着怎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今天将近九成的菲律宾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上流社会的子女但凡结婚,都会来教堂,接受主教的祝福与庇佑。
从教堂出来,下一步是要去另一处圣地---圣奥古斯丁教堂,但是孩子们不干了,肚子已经咕咕叫个不停,不过好在王城内随处都有711便利店,这家店的装修也没有用711惯有的色彩鲜艳的长条门头,而是很好的与环境合为一体,进去点份火腿煎蛋便当,港式包子,再来份鸡腿快餐,就算是解决了午饭问题。菲律宾当地的餐饮基本也是东西交融的结果,所以无论是这里的超群,或者是其他什么由菲律宾本土人做的中餐,你吃上去,呵呵即可。
大儿子很怀念家里的中餐,说这种甜兮兮的包子打死也不吃第二口,只能简单将就对付一口。因此下午的行程也就做了相应的调整,直接沿着马尼拉大教堂门口的花坛朝背离教堂的方向走,走到有一堆马车招揽生意的地方,便到了此行的第二站:圣地亚哥堡( fort santiago)。
如果说王城是马尼拉的城中城,那圣地亚哥堡可以说是王城的城中城,这里是西班牙人最早的落脚之处,今日的圣地亚哥堡,已经成为一个空旷宽广的公园,大门对面就是波兰大使馆。
公园的票价大人75P,孩子50P,一行人买票入内,穿着热带风格的保安一边验票,一边问我们来自何处,我让保安猜一下,保安很准确的猜出来了”from china” ,联想到门口招揽生意的小贩操着卷舌说“帽子”,“马车”。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国人出门海外的越来越多,已经成为了菲律宾旅游的大金主。
进入城堡,似乎是进入了一个公园。中央是一大片的草皮,旁边围绕着平整的道路,路旁是旧时的遗痕,路上游客三两成群的逛着,草皮上不少棕榈科的植物,还有几棵大树看着颇有些岁月,伴随着间或有或毁于地震毁于战火的残垣断壁,提醒着我历史就是这样一层层的叠加起来。
前方有一条通向城墙的岔路,青砖绿苔,踩在脚下,亦真似幻。塔楼上摆放着一尊古老的加农炮,孩子们忍不住去摆弄一二,火门早已锈死,一边是武器,一边是宗教,文艺复兴,科技更迭,以前书本上的知识,就这样一点点在面前复原成触手可及的现实。
火器时代用于海战城防时的火炮,spanish cannon。当年国人海盗林风差一点改写西班牙殖民者的命运,但是原始的人肉突击最终败于密集的炮火下,先进的火器保证了天主教的传播,也使得西班牙帝国成为了第一个日不落帝国,当圣地亚哥堡的西班牙王室旗帜正在海风中迎着烈日旭旭飞扬时,马德里已经是繁星满天皓月当空。然而历史的进程终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当西班牙参与进了撕扯欧洲大陆的七年战争时,这里不可避免的遇到了比西班牙更难缠的海上霸主---来自英伦三岛的盎格鲁撒克逊人。
因此,圣地亚哥堡紧接着迎来了第二位主人--英国远征军的米字旗高高飘扬。
再向前走,便来到了城堡的正门,这里是历任菲律宾最高统治者的要塞司令部,城门口照例是宽阔的护城河,河里面三五只鸭子在随性的游弋,联想到内蒙古首府呼和浩特的护城河,街道名字有着东护城河街,西护城河街,但这些都成了历史的名词,填平的护城河早已成为飞涨的土地财富,青城老人聊起夏天下护城河摸鱼抓虾的往事,终归成为随岁月淹没的回忆。
身旁络绎不绝的游人,一波波的过桥进入城中参观,像极了欧美电影里前赴后继进攻的兽人。
城门上有很多西班牙风格的家族徽章,旗帜,战马,白狮,相当的细致,回到了中古欧洲的感觉,随着科技的进步,社会的更迭,城堡要塞逐渐从对外防御的要塞属性,转变成了对内镇压的监狱属性,有无数菲律宾人在这座古堡的牢狱里丧命,这里也曾经囚禁过无数的菲律宾爱国者,包括菲律宾国父黎刹(Rizal y Mercado,Jos Protasio),因此,当我们进入城门后,便看到了地上的一串脚印,延伸至要塞深处,那是曾经被囚禁在古堡内的死囚脚印,因为戴有脚镣,所以脚印之间的距离相当短,顺着这些脚印一路延伸,从当下,一直延伸到圣地亚哥堡,以及菲律宾那段被殖民统治及战乱纷扰,统治更迭的黑暗混乱年代。
顺着脚印一路探寻,便来到了黎刹的蜡像,路过两侧的建筑,浓郁的异域风格,经历战火的摧残,仅剩残破不堪的砖瓦。
关押国父的监狱旁,有一个通向地下的入口,上面写着“dungeon”,翻译了一下是地牢,但是这里的地牢经过逼仄的入口,进入内里后,发现别有洞天,里面是囚禁重犯的水牢,当时囚禁要犯在这里,待到潮汐上涨时,里面的犯人便会被淹死,看着里面微弱的灯光,森森寒意的死水不澜,因此对于很多菲律宾人而言,这里的古堡,这里的历史,充满了不堪回首的过去。
水牢漫布于整个古堡后半部分结构的地下,转了几个洞室,面对挡住去路的水潭,再无探寻下去的欲望,原来每个国家,都有着争取自己独立的跋涉和努力。
外面的太阳依旧很热,但是从地牢出来再次接触到外界,自由的感觉是那么美好。出来迎台阶而上,是一处十字架,大意是1945年日本人撤退马尼拉后,在这里发现了数百具被日本军队杀害的无名尸体,想必尸体的家人知道尸体的名字,但是生逢乱时,战乱收割的人,又何止千万计,后人为了纪念和缅怀,修建了这座十字架。
顺着城堡往后走,可以看到看守水牢的卫兵屋,旁边还有一座热带卫兵的雕像,合影时刻,脚下的青砖下,水牢内,曾经发生过多少故事。
青史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在城堡的最后方,便是帕西格河,当时西班牙人逆流而上,选择在河流入海口附近,建立这座要塞,为了防止意外,还留下了逃生的密道,顺着逃逸的洞口走一遭,感觉一下触手可及的历史。
河对岸,最早是华人居住的地方,现在依旧是华人区的一部分,已经沦落为当地著名的贫民窟(slum),想想当年统治者的炮口就摆着瞄向河道对面,一旦华人社区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不吝啬炮膛内的炮弹,这是不是和华人最后成为争取独立的中坚力量有什么关系呢?
兜兜转转,又在静逸的园中信步游逛了一会儿,路旁陈列着国父就义前书就的《爱的诀别》,让人感觉到历史的厚重,也许我们在称呼小菲的同时,也应该沉下心来,花时间,对菲律宾的历史,有更多的客观认知,透过王城的一日游,可以感知到菲律宾人对于自身历史的重视程度,以及历史给每个人带来的不同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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