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彬街怀旧（四）

作者：柯林（原载世界日报）

王彬街大名鼎鼎，是斐声国际的唐人街。某亲戚来菲探亲，看到街道狭窄，又脏又乱，水沟臭味四溢，马粪灰随风飘扬，大骇惊叫：吕宋金山，怎么是这个样子？
王彬街声色俱全，六十年代不少华侨是来自中国大陆第一代移民，思乡情切，音乐社林立。票房都设在二楼，安置了扩音机，强迫路人欣赏。黄昏，各京剧（台湾称为平剧）票友开始吊嗓子，苍凉歌声：“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飞”，倒也感人颇深。京剧票房最先没落，毕竟战后留落北方人不多，闽南人学习者也少。“南音”音乐社较多，“管甫送”等乐曲也悦耳，但乐音也渐弱下。
六十年代时代歌曲流行，台湾新歌源源而来。各唱片录音带商铺采用大功率唱机，将姚苏蓉的《负心的人》《今天不回家》，青山的《寻梦园》，谢雷的《苦酒满杯》等歌大声播出，也没人抗议声音污染。
王彬街的华人似乎比菲人还多，菲人不像别的地方，“秦也从也”怪声怪调学华人说话。王彬街的菲人很乖，“趁咱人吃”是原因之一。有一群粤侨青年，有人说他们是“歹狗”，有人认为英雄，他们看到菲人欺负华人，就加以殴打，直到他哀声求饶。当年车辆不多，交通不拥挤，每逢佛诞或神仙生日，寺庙常在街头搭戏台演“九甲”。有人说演员都是纯菲人或“出世仔”，但他们也演得似模似样。可怜的是演员和音乐演奏者，往往比观众还多。
王彬街的“马路王”是马车，它是唐人街的主要交通工具，车资短程一律三角。马车甚高，不怕涨水，只是攀登吃力，穿短裙女士常常走光。夜晚街道寂静，马蹄声的的笃笃，竟有点诗意。马车是别有特色交通工具，游菲旅行团竟有坐马车游唐人街节目。后来饲料涨价，马车维持成本太高，自动消声匿迹，代之的是人力三轮车，因为人力比马力便宜。
台湾由人力车而摩托车而汽车，以前富裕的菲国，则由汽车（的士用一八O奔驰）退步到人力车，悲哉！谁之过？大独裁者！（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