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元,又叫七月半、盂兰盆节、鬼节。
这一天阴气最盛,阎罗王号令群鬼出鬼门关,与世上的亲人相见,接受香火供奉。这些鬼怪,为非作歹有之,坑蒙拐骗有之……不一而足。
在传统的观念里,鬼怪阴气太盛,会损耗人的精神,夺人性命,是坏东西。不过,在数不胜数的鬼怪中,也有一些萌萌哒、让人倍感温暖的鬼怪。
一般的鬼会吸人精气,妖怪吃人血肉,但有一种妖怪,却是与众不同,专门吃鞋。这种妖怪叫做食鞋怪,见于宋人笔记小说《鬼董》 一书。
这食鞋怪长什么样呢?深目巨鼻,虎口鸟爪,是个又黑又壮的家伙。
它喜欢蹲在厕所里,每每逢人上厕所,便伸出双手,说:“能把你的鞋子给我吗?”趁人不注意,就捉住人的鞋子,像是吃肉一样,把鞋子吃了。
/哎哟,这个人(划掉)...这个鬼好恶心/
这食鞋怪看似凶猛可怕,却不直接杀人害人。遇到脚气重的人,它还会把鞋子扔回给他。
不过,食鞋怪的形象,着实是可怖,有人就被吓死过。
’
这是日本百鬼夜行里的一员。它没有什么形状,就是人在感到恐惧之时,身体颤抖,就叫着“震震”。
/震震/
它没有恶劣的行径,也没有害人性命的记录。看起来,只是古时候的日本人,对身体颤抖的一种有趣的解读。
日本人也善于把日常常见的现象,看作是妖怪:
/幽谷响/
日本的百鬼夜行,随着漫画、动漫作品的传播,广受欢迎。
其实,百鬼夜行里的妖怪绝大部分是来自中国,如河童、九尾狐等。中国所有的鬼怪何止万种,可惜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
/班足太子和九尾狐/
鬼和人,是阴阳相对,是截然不同的存在。鬼没有肉体,可化作世界上的一些生物。
鬼化羊的故事,在干宝《宋定伯捉鬼》里有记载。
/宋定伯捉鬼/
在这个故事里,是鬼遭到了宋定伯的欺骗,还背了他一路。宋定伯朝鬼吐了一口唾沫,它就化作肥羊,被卖了饮酒钱。
鬼可化作鸡鸭牛羊,甚至是苍蝇。
袁枚在《子不语》中有《鬼多变苍蝇》一文,记载着鬼化作苍蝇的故事:
徽州有个状元戴有褀,一天喝醉,走在回龙桥上。一个蓝衣人拿着伞,看了他,裹足不前。戴有祺就怀疑是贼人,喝问了一句。蓝衣人讲明原委,原来是鬼差。他奉阎罗王之命勾人魂魄。他把所拘拿的鬼魂,都拴在伞中。鬼魂是苍蝇模样,翅膀扇动飞快,斯斯有声。
鬼化羊的设定,后来被蒲松龄所继承。不过,蒲松龄不是让鬼化作羊,而是让人化作驴。在《造畜》一文中,有坏人就用法术把妇人化作驴子,把小孩化作羊羔,以卖钱财。
人心比鬼坏多了。
人天然就好口腹之欲,即使是死了,也难改吃货的属性。有些鬼好吃到什么程度呢?附身在人的身上,提出要吃肉喝酒,才会从人身上离开;也有化作他人,讹骗好酒好肉吃。
清朝有名侍卫,喜欢打猎,逐兔于东直门。不料,马控制不住,把一名老翁挤到水井中去。这事,放到现在侍卫就是肇事司机。
晚上就有一只鬼,从门外走进来,见到他破口大骂,说什么肇事遣逃,害死人命。侍卫心里非常害怕,问鬼怎么才可以原谅他。鬼说,你要写上我的名字,好酒好肉供奉我。
侍卫战战兢兢,好酒好肉地供奉了两年多。直到有一天,侍卫成为接驾护卫队里的一员,过东直门,遇到老翁,这才明白了过来,老翁并没有死去,那鬼贪图供奉而欺骗了他。
这个故事出自于袁枚《子不语》中的《鬼冒名索祭》。
不止是鬼,狐妖也喜欢酒肉。有名妇人被妖狐附身,指明要鸡吃。别人问她怎么做,妇人说白切吧。妖狐也这么讲究,不知道附身是否属实?
/《画皮》小唯也是狐妖/
狗和人类一起生活,已有漫长的历史。狗化成鬼,也是常见之事。它们有凶狠的,也有温顺的,保持着生前的性格。
洪迈在《夷坚志》里记载着一只狗鬼。
这只狗,生前为寺庙里的和尚所养。和尚还有一名兄弟,不喜欢狗,常常对狗打骂之。一日,和尚外出,便托兄弟照顾狗。没想到,等和尚回来之时,狗已经死了。
和尚悲痛欲绝,疑心兄弟吃了它。当然,兄弟并没有吃它,而是把它打死,埋在后山里。后来,到狗坟里一看,狗尸体已经半截化成蛇。两人赶紧把这尸体埋了。
兄弟自然是没有逃脱虐狗的惩罚,他后来被一只蛇咬死。和尚为兄弟念经超度时,有人看见一只狗的鬼魂,坐在一旁,很是温顺。
鹦鹉像人类一样说话,仿佛是有人的灵魂寄托在里面。蒲松龄在小说《阿宝》中,就让孙子楚的灵魂化成鹦鹉,以传达相思之意,很是令人泫然。
与《阿宝》中的鹦鹉不同,还有一种鹦鹉鬼,就是鹦鹉死之后,化成鬼。明末有商人,酷爱鹦鹉。
他对鹦鹉好到什么程度呢?就是给它做了一个金鸟笼,每日喂的都是上等饵料。这鹦鹉也很机灵,人话说得非常溜。
一日,不知哪里来了一只猫,惊吓到鹦鹉。
/你特么敢吓我?!/
鹦鹉一命呜呼,商人悲恸无比,一时之间,形影相吊人消瘦。这可把家人吓坏了,赶紧到处去找其他鹦鹉来代替。可怎么样的鹦鹉,也无法平息富商心中的悲痛。
眼看富商躺在床上,就要一命呜呼了,忽然一只鹦鹉落在窗外,喊了几句他的名字。富商见那鹦鹉,心中大喜,连喊几声。鹦鹉通人意,飞到他的怀中,似眷恋状。自此,富商的身体,便渐渐好转。
这是之前鹦鹉的魂所化成的鬼。家人看不见,以为富商得了癔症。故事记载于明人钱希言的《狯园》中的《鬼鹦鹉》。
“什么鬼”一词,在网络上应用甚广。但“什么鬼”到底是什么鬼呢,却没有多少人说得清楚。
中国的鬼怪多达万种,常见的有狐妖、蛇妖、树妖、夜叉、河伯、山鬼、路鬼、鲤鱼精、饿死鬼、杨柳怪……要说出“什么鬼”具体是什么,确实难。
“什么鬼”是没有的,但却有喜欢问“什么”的鬼。
清雍正年间,有举人姓钱,博学多才。一日从路上过,听见有人喊他。他回头一看,没有人影,知道对方是鬼。他并不害怕,鬼也无害人之意。
/开了很多年车的钱举人见到鬼并不紧张/
这只鬼,生前是书生一枚,现身朝钱先生问问题、探讨学问。钱先生也很乐意为他解答,但时间久了,钱先生发现,这书生的问题,越问越刁钻,有些难免是钻牛角尖、无理取闹,根本就不值得一答。
原来,这个书生好逞口舌之快,喜欢意气之争。不料,未及而立而死,成为一名孤魂野鬼。
鬼有社会属性,如人类社会一样,有官吏,有下层人民。他们有贪婪凶狠的一面,也有温情脉脉的一面。
《礼记》说:“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谓之鬼。”生人与鬼,还是有着强烈的羁绊,沟通着过去与当下,缅怀逝者的柔情,给予生活的勇气。
鬼的众生相,其实是人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