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水往事》导演：每三分钟就要提醒自己，怎么抓住观众

优酷白夜剧场新作《边水往事》是暑期档最让人惊喜的口碑好剧。该剧讲述了年轻人沈星（郭麒麟饰）意外流落边陲小城，在寻找舅舅的过程中，遇到神秘大佬猜叔（吴镇宇饰），开启险象环生的“边水”之路，在万千诱惑中仍坚守善良本性。该剧导演算曾经执导过《疯人院》《开端》等风格鲜明、带有创新感的剧集。日前，算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每次遇到不同题材的创作时，他会多去做一些调研、采风，深耕在这个题材里。“我属于笨鸟先飞的性格，我知道自己不是八面玲珑的人，也不是能举一反十的人，我会盯很多细节。因为只有做到这些，最后才会被观众看到你想表达的东西。”


沈星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等，其中就包括刘金翠。
群像不一定做弧光，但要看到不同价值观的碰撞
在《边水往事》中，虚构了一个纷繁复杂的异域世界——三边坡，打工小白沈星深入秘境冒险求生，在寻找舅舅的过程中，遇到神秘大佬猜叔，从而开启险象环生、在人性中做艰难抉择的冒险之旅。险境之中的众生百态和人性抉择，也成为该剧的一大看点。起初，善良正直的沈星只想踏踏实实务工，却因在寻找失踪舅舅的过程中身陷险境，从打工小白沦落为“亡命徒”。假酒背后的利益勾结、矿场内的勾心斗角、麻牛镇的生意角力，让沈星不得不面对一场场阴谋。与时时刻刻处在危机、逃亡状态的沈星相比，剧中另一个主人公猜叔则总是云淡风轻，他时常穿着一袭白衣，做的却是与毒贩打交道、刀尖舔血的生意。除了沈星和猜叔，剧中也塑造了道貌岸然的矿场主吴海山、狡猾精明的叠码仔王安全、贪心不足的赌石客、心狠手辣却又重情重义的但拓、杀人不眨眼的昂吞等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物群像。拿着结婚纪念物跑到磨矿山赌石的赌石客，最终输得一无所有，成了街边的疯子，只有骗过他的王安全不忍心为他披上了衣服；麻牛镇的治安官大做慈善，收养了一批无家可归的孤儿，实际上不过是将他们培养为自己的打手。在算看来，群像戏的优势在于，因为眼花缭乱的交错，让每个人物有了稳固的出发点以及态度和性格，当他们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会叠加化学反应。“群像戏和群像刻画是一个趋势，不需要深耕到太远，或者非要做某个弧光，但它是一个锚点，可以看到不同价值观的分庭抗争。”


《边水往事》的群像海报。
剧中涉及的行业及人群包括宝石市场、开采宝石的矿厂、伐木场、屠宰场，以及当地游击队等，从而带出了经营、从事这些行业的各色人等。沈星在剧中从事着货运司机的工作，也正是由于他的职业，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跑运输刚好是一个契机，把三边坡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全剧以沈星的视角带领观众见识到了各行各业，从不同社会地位和阶层角色带出“三边坡”整个世界观的呈现。据算介绍，前面的剧情更接近逐渐铺排的过程，随着剧情的展开，沈星逐渐被信任、得到器重之后，他真的能左右一些事情的走向，这个时候会迎来人物压倒性的黑暗时刻和生存危机，这才是该剧正确的打开方式，“前面大多是物理性上的危险，后面是心灵层面的摧残，最后达成他要逃离三边坡的动机，去架构整个故事。”
导演算是个细节控。他坦言，光是每集的片头片尾和字幕，团队就耗费诸多心思。在片头上，《边水往事》采用了类似沙盘的视角呈现每个单元故事的地域风貌，每集片头还会分享一些小彩蛋。“这也比较符合沈星作为边水司机串联起各方主题的剧集气质。我们希望透过这种方式，从片头留住观众。”每一集的结束还特意穿插了说唱片尾曲，《达班》《条狗》《但拓说》……随着剧集内容的不断闪现。算说，自己从小就喜欢说唱，在他看来，说唱在表达性上的直给、简单粗暴地把态度亮出来，很符合这部作品的基调，“所以我觉得说唱（片尾曲）是不二之选。”
三边坡有真实的感觉，但又是假的
磨矿山、麻牛镇、伐木场、蓝琴赌坊、金翠歌厅……属于三边坡的地域轮廓和风土人情在剧中一览无余。虽然剧情的发生地“三边坡”是一个虚构的国度，但是全剧呈现了该国的地理环境、语言“勃磨语”、生产生活方式，搭建起一个完善的国度以及该国独特的世界观。在这一过程中，算说，他会先锚定三边坡的地理环境，包括气候。当这些元素具备之后，就可以滋生出当地的生存方式、生产方法、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架空国度。比如，磨矿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桶？因为没有树荫，水很重要，所以工人需要有大量的桶接水。同时，这个地理环境又决定了在这里干活的人肤色很黑；但另一个伐木场的工人就不这样，他们的特点变成了长衣长裤，因为要防蚊虫。“要一点一点填充”，算说。再比如沈星刚去三边坡时，从城乡接合部的小地方，到了大城市，再到中心城市，所见到的该国的风俗性也越来越强。“需要把三边坡当作一个真实的地方去搭建，先利用气候条件、地理环境确定生活习惯、生产方式，再去构架事件，它才会有真实的感觉，但它又是假的。在搭建的过程中，这些乐趣像是在玩游戏，很有意思。”


该剧描绘了三边坡的异域故事。
该剧以21集时长，承载了“横祸”、“边水”、“开石”、“傀儡戏”等21个单元故事，几乎每一集都要打开一个全新地图。剧集叙事没有采取上帝视角，而是引领观众追随主角沈星一起，展开异域冒险。“创作中，我希望打造出一种冒险感，让观众能够沉浸剧中，体验趣味性和互动感。”算说。《边水往事》整部剧营造出的异域冒险故事，离现实生活有一定距离感，但很多细节却贴近现实，让观众产生真实感。这其中也包括塑造人物上细节的真实，算表示，剧中的群众演员很多是当地的演员，而非调用来自常驻横店的群演，因为算希望这些群演的长相气质具有当地特色，属于在酷热地区生长的人该有的骨型和特征；再比如沈星的皮肤状态有点发黑，因为考虑到沈星是司机，方向盘在左边，所以他的晒痕左边的脸会稍微黑一点。
生存状况再凶险，善念也是人的核心价值
《边水往事》的世界观是“生存法则”，主人公身处险境之下要想方设法生存下来，这也可以看作是动物性的体现。而算想通过这个故事传达的观点则和三边坡的世界观大相径庭：即便在三边坡这样的环境，生存状况再凶险，善念也是人的核心价值，“内心有所秉持，才能不迷失在丛林法则里。”“善念”成了沈星生存下来的关键，剧中，当沈星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和绝境时，让他幸存下来就是善良和坚守所带来的“福报”，让他最后能够摆脱险境：矿山中的鸽血红引发多方势力不择手段地抢夺，携带宝石逃出矿山的路上，假扮比丘（当地的僧侣）的沈星帮助了落难的姐弟，这一善举也让他在关键时刻得到了真比丘的帮助。沈星将一小块鸽血红藏在饭食里送给了孩子，真比丘也帮沈星将鸽血红藏在饭食里逃过关口盘查。算也希望观众在历经刺激和冒险的剧情之后，可以体会到，即便在尔虞我诈或者拼刀拼枪的地方，依然有“正义”在支撑着我们的内心。
对于如何平衡用户偏好的爽感和创作者本身表达的内核深度之间的尺度，算表示，他所做的就是不要去想表达自己，只需要想怎么抓住观众，其中的“方法论”是：表达是后话，先扎扎实实去“算计”观众如何能别中途退出这个故事，“有的时候是依靠台词，有时是依靠情节或者场景、表演，反正每三分钟要提醒自己，这会儿是什么在吸引观众继续看，怎么能抓住观众。如果这段情节做不到这一点就剪掉它，或者重新再想办法，就是体力活。”
——谈搭档——
曹保平帮我找回丢失的创作逻辑
该剧监制曹保平拿到这个项目找我的时候，二话不说我就答应了。跟曹保平拍戏的这两年多，我像是回到了电影学院开了一个小灶。他是个极其尊重观众的人，一场戏做下来的批注很多，我们既然能坐在一起去做这个事，彼此有对品质追求的信任。
那两三年的过程中，我们一直抓着剧本死咬不放，一次次推翻再来，这是非常宝贵的经历，对我的创作也有了很大的提升。我摆脱了从电影学院毕业之后逐渐形成的一些坏毛病，比如会掉入约定俗成的陷阱，而他是一个极其喜欢提出质疑和进行反思的人，他不会去管作业量是不是不符合现有的生产流程，他在创造过程中极其纯粹，这种完全不计后果的创作逻辑，是我在拍剧过程里逐渐丢失的东西，他帮我找回来了。这个过程难能可贵，而且他对拍摄、对整个项目的规划等方面，也很尊重我，总是点到为止，让我放手一搏，非常感谢他对我的信任。
吴镇宇对角色的处理比设想的维度深


吴镇宇饰演的猜叔自带故事性。
吴镇宇饰演的猜叔的关键词就是“谜”，让人琢磨不透。再加上吴镇宇老师自带的故事感和深邃感，这个人物有着幕后大BOSS的老谋深算，后来他也有无奈和不得不去做的一些事，我们看到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团魂最后分崩离析，是一个很悲剧性的人物。
说实话，我根本没有想过吴镇宇以前演绎过的那些形象，我觉得落到他身上都是叠加态。他现在的年纪和沉淀感已经不是坤哥（电影《古惑仔》中人物）了，他有自己的厚重感，而且足够深邃。我觉得不需要去顾虑和之前那些人物拉开差别，不用太担心重复的问题，而且本来人物的生活环境、习俗和生存状态都不一样，也很难会重复，只能说看到他那张脸会有（坤哥）这种感觉。我之前跟他讲过，我希望猜叔蹲在那儿抽烟都不会有人感觉他是大佬。就要他那个状态就行，他对角色的判断和处理，和他前后的连贯性，肯定比此前设想的维度要深。
跟郭麒麟的合作一见如故
郭麒麟饰演的沈星和猜叔是反的，他得无限贴近观众，无限让观众把他等同于自己，他的贪生怕死也好，畏畏缩缩也好，顾左右而言他也好，都能让观众感受到这是自己的写照，在那样一个情况下自己也可能这样处理。沈星必须跟观众很近，猜叔和达班兄弟们必须离观众很远。选择郭麒麟也是因为他得天独厚的国民性和亲和力，如果沈星是一个很帅、很有劲儿、很有流量的偶像，首先他就有了距离感，在这样一个情况下，他没有办法跟观众同频。我们甚至需要在前期忽略掉沈星，才能跟他完全处于一个视角去打开这扇门，所以郭麒麟是非常适合这个角色的，而且他把这个角色处理得更接地气、更市井化，这也是我们需要的。
我跟郭麒麟的合作一见如故，包括拍完这部剧之后，他只要回北京，我们就在一块待着，很对味，价值观和追求都一样，就像他想做不一样的酷的事情，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在谋求的事情，要不就不做，做就做点不一样的。我跟他是好兄弟，在创作上也是，也不分我是导演，你是演员，我们啥都聊，一起磨合和碰撞，我们在一起拍戏非常开心、非常丝滑，很顺。
新京报记者 刘玮
编辑 佟娜
校对 张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