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江湖梦：周木楠与《少年白马醉春风》的武侠世界

在武侠的世界里，少年们怀揣着梦想，策马奔腾，演绎着一段段热血传奇。优酷播出的电视剧《少年白马醉春风》便是这样一部展现少年江湖的作品，“新武侠”故事，独特的漫画式高燃画风，吸引了众多年轻观众的目光。


《少年白马醉春风》海报
该剧改编自青年作家周木楠的同名小说，讲述了少年们在江湖中成长、历练的故事。整部剧以前作《少年歌行》之前的时代为背景，展现了“歌行”主人公们的上一辈们的江湖。剧中的人物在江湖中面临着种种挑战和抉择，同时不断追寻着自己的正义和梦想。
周木楠，作为该剧的原著作者和编剧，对武侠世界有着独特的理解和深厚的情感。他从小就热爱武侠小说和武侠剧，在成长过程中汲取了众多文学作品的营养。初中时，他偶然接触到《今古传奇武侠版》杂志，被其中沧月、凤歌等大陆新武侠作家的作品所吸引，从此萌生了创作武侠小说的想法。高中时，他在周记本上写武侠小说，得到了语文老师的鼓励和赞赏，这成为他走上创作之路的重要契机。
在采访中，周木楠谈到了《少年白马醉春风》这个项目的缘起。该项目与《少年歌行》差不多时间启动，他创作《少年白马醉春风》的初衷是在完成《少年歌行》后，对其中上一辈江湖角色产生了兴趣，想要把他们的故事也展现出来。


2022年首播的《少年歌行》，豆瓣评分高达8.3
周木楠认为他的所有作品都围绕着“少年人永不妥协的正义之心”这一主题进行表达，这也正是他所理解的“少年气”——一种发自内心的正义感和反抗的勇气。
周木楠基于自己对江湖的理解，认为“每个人在自己的故事里都是主角”，因此，他希望创作出的人物形象自带魅力，每一个人物，都能让读者想探究他们背后的故事，甚至觉得每个人物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单体小说。另外，他在采访中透露，他在创作时不会写人物的小传或前世故事，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多次演练思索，胸有成竹后直接动笔，一气呵成。
谈到“新武侠”这个一直被人反复叙说的词，周木楠认为这是市场运营提出的概念，“对于作者来说，他们只是在继续书写武侠精神，并融入自己对武侠精神新的理解。”在周木楠的作品中，立足于传统武侠的基石上，他的故事体现了更多新时代的流行元素，比如动漫感，比如想象力十足的动作呈现。
有意思的是，在传统武侠作品中，主角的原生家庭往往是破碎又惨痛。周木楠表示大多数武侠作品主角原生家庭破裂，是为了给故事提供强烈的推动力，如复仇等主线。但在《少年白马醉春风》中，百里东君出身于相对温暖和睦的家庭，虽也有一定的家庭背景桎梏，但他在成长过程中打破了自己身上的枷锁。
身为作家的同时，又是编剧，周木楠个人认为，小说写作是一个人的自由创作，而编剧是一份需要考虑众多意见的工作。学会团队合作，是他在编剧工作中很重要的一点。而在与导演的合作中，他坦率表示，他认为编剧和导演较好的状态是：导演把更多故事的决定权交给编剧，自己专注于画面的想象，以达到最佳的拍摄效果。


周木楠
以下是与周木楠的对话。
【对话】
永远创作“少年人永不妥协的正义之心”
澎湃新闻：咱们还是先从《少年白马醉春风》这个项目的缘起聊起？
周木楠：其实《少年白马》当时是跟《少年歌行》差不多时间启动的，我们想做一个少年江湖的系列。因为我在写《少年歌行》的时候，对里面上一辈的江湖产生了兴趣，在完成《少年歌行》之后，就想着把上一辈的江湖也写成一个故事，然后就写了《少年白马醉春风》。
澎湃新闻：作为原著作者，你觉得这两个作品在主题表达上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周木楠：我觉得我的作品主题表达都是同样的核心，即“少年人永不妥协的正义之心”，这是我所有作品要表达的东西。“少年气”首先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正义感，另外还有反抗的勇气。


侯明昊 饰 百里东君


何与 饰 叶鼎之
澎湃新闻：群像作品在编剧的写作中难度非常大，涉及到剧的戏份配比、人物构建和人物关系铺排。作为一个好像还挺单打独斗的作者，为什么会比较偏爱或擅长群像的创作？
周木楠：首先是基于我对江湖的理解，我对武侠世界、江湖的理解是：每个人在自己的故事里都是主角。他踏入江湖的那一刻，在这个故事里他不见得是主角，但在他们各自的故事里，他们是自己的主角。基于这种对江湖的理解，我觉得每个人物的出现都必须带有他自己身上的故事感。可能这就是最后大家会觉得故事呈现比较群像的原因。
我觉得群像是一个很难定义的概念，我的故事里出现了很多人物，但不是人物越多就越是群像故事。每个出现的人物，他身上要自带魅力，要让你想去探究这个人物背后的故事，或者让读者觉得这个人物可以拥有一本属于他自己的单体小说，这是我想创作的群像的感觉。


夏之光 饰 司空长风


胡连馨 饰 玥瑶
澎湃新闻：这其实难度很高，那你在创作的时候，每个人物是不是都会写很长的小传或者前世故事？
周木楠：我不会写这个，我是属于直接拿起笔就写的那种作者，很多时候是基于我脑海里已经想了很多次、在自己脑海里重复了很多次的角色形象。
澎湃新闻：动笔写的时候，这个人物可能一生的故事你脑中已经有了？
周木楠：对。
澎湃新闻：经常有人用“新武侠”三个字来给你的作品进行分类和概括。这几年大家也经常会谈，相比传统武侠，当下的新武侠的“新”到底新在哪里？
周木楠：从作者出发，我一直觉得“新武侠”这个概念是做项目的人运营时提出的，对于我们写作者来说，这并不是要强调的东西。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时代、带有时代特色流行文化元素的武侠作品，比如金庸古龙创作时期，相比更早的还珠楼主等作家，金古的武侠也被称为新武侠；而在我小时候，沧月凤歌他们也被定位为“大陆新武侠”。现在我的武侠也被称为新武侠，只是因为现在时代一些流行元素，在我的小说里体现得比较多，比如说我的小说带有比较强的动漫感，这可能就是市场上所谓的“新”。但我觉得从作者角度出发，我们只是在继续写武侠的精神，融入我们对武侠精神新的理解，这就是所说的新武侠继承和创新。我们现在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进行创作，因为武侠小说跟很多类别的小说不一样，武侠小说有非常多前人奠定的良好基础，我们的很多武侠世界观都是在前人设定好的世界观基础上进行一些延伸和扩展的。
澎湃新闻：过往看金庸古龙的作品，很难看到一个主人公原生家庭是完美的，大家基本都是带着破碎仇恨上路的，但看到这一代作者的武侠时，我们可以看到更多温情的东西，更多阳光的少年状态，大侠们不再背负着国仇家恨，这个也想听你聊一下？
周木楠：其实大多数武侠作品里的主角原生家庭破裂，因为这样的人有很强的目的性，比如复仇，复仇是武侠小说里很多小说的主线，包括射雕三部曲，每个主角身上都带着复仇的宿命。但不是我们特意要去写这样的人，只是这样的人在武侠故事里才有强烈的故事“发动机”。
《少年白马醉春风》中，百里东君是在一个相对温馨的家庭环境中出来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他在宠爱之中也有危机，因为他们家的身份地位遭到了忌惮。百里东君也是要打破自己身上的一些枷锁，他最后离开了镇西侯府，成为了江湖上一座城的城主。百里东君这个角色，后面在感情上经历比较多的磨难，所以我希望给他一个比较好的家庭。




《少年白马醉春风》获定义“新武侠”
写武侠故事，对作者功底要求更高
澎湃新闻：我在看这个剧的时候，对于“去天启”这个概念觉得挺有意思，剧中把天启变成了一个标签，“去天启”代表着少年人的梦想，每一个少年都应该去天启。为什么做了这样的设定？
周木楠：我对天启设置概念有点当代城市的感觉，就像我们现在说去北京、上海，像在八九十年代，想要成功得去深圳、广州。这些城市，是给年轻人一个可以乘云化龙的地方，就像剧中台词说的：年轻人一定要去一次天启，那里虽然是龙蛇盘踞的地方，也是能够一飞冲天的地方。给这些少年们一个争雄的舞台，我觉得这样设置会提升整个故事的“燃”的感觉。
澎湃新闻：少年初心就是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周木楠：对。
澎湃新闻：之前我跟一些武侠的创作者聊到过武侠衰落的问题，现在市场上的通俗小说中，玄幻奇幻更加流行，传统武侠的阅读受众包括武侠剧的改编，成功的范例都少了很多，想听你作为一个武侠作者聊一聊你的观察。另外你觉得武侠相比其他奇幻、玄幻故事，最大的差异到底在哪里？
周木楠：我觉得首先现在的武侠作品本身就很少，因为前面厉害的作家太多了，他们把武侠故事创作得很淋漓尽致了。第二，玄幻仙侠一般主人公拥有更强的武力值，能够给大家更加强烈的视觉冲击。玄幻仙侠动不动可以几万柄飞剑出去，一拳能够打灭一个世界，这种冲击感还是要高于武侠的。但也正因为武侠不能写得那么夸张、庞大，所以武侠故事对于情节的扎实要求更极致，对作者功底要求更高。
所以武侠剧在辉煌之后，大家可能比较迷茫：做成什么样才能够继续保持辉煌？在这个过程中，行业从业者可能探索了一些方向。现在大家已经开始慢慢回到正轨了，所以不只咱们《少年歌行》《少年白马醉春风》，还有很多武侠剧开始做得很好了。




《少年白马醉春风》剧照
澎湃新闻：作为原著作者，同时又作为编剧，能否聊一下你所观察到的小说写作和剧本创作的不同？
周木楠：小说作者创作是一个人的工作，我始终觉得只有写书，才是在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作品。编剧其实是一份需要团队协作的工作。写书是无比自由的，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可以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很多自我观念的表达。编剧的话，有很多同事，每个同事都能够对最后的作品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见，我要归纳所有人的意见，给出一份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可以达到80%以上的答案。所以说像写书我可以让自己满意，可以给自己打90分、100分，但是写剧本不是，写剧本如果这个人打100分，另外一个人打0分，这个剧本就是无法推进下去的，我必须让每个能做决定的人都把我这个剧本打到80分以上，这个剧本才是一个可以执行的东西。
澎湃新闻：可以把它理解为剧本有点像是，把小说变成了一个操作本，它是服务于整个团队，怎么去实现这件东西。
周木楠：对。
澎湃新闻：还是想要回到初心来聊一下，在你的成长过程中，是从什么时刻开始萌生了自己喜欢武侠，然后要去创作武侠，做一个写作者？
周木楠：小时候只是爱看这一类的小说，后来初中有一天偶尔路过报刊亭，买了《今古传奇武侠版》的杂志，那时候有很多非常优秀的大陆新武侠的作家，比如说沧月，凤歌，步非烟这些作家，在上面看他们的小说，就萌发了自己想要写的想法。我高中的时候在周记本上还写过武侠小说，刚好当时的语文老师特别爱看武侠小说，他给我写了很长的批语，说我写得有古龙的味道，鼓励我继续写下去。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伯乐，然后就慢慢开启了自己的创作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