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之城》：金融“名利场”里的时代精英群像

作者| 赤木瓶子
“你不要在我面前说漂亮话。”
“您怎么知道我说的是漂亮话呢？就许您有故事，不许别人有情怀。”
“常在河边走，一点不湿鞋”的副行长赵辉，在陷入利益纠葛之际能否仍然坚守底线？初出茅庐、浑身带刺的银行小柜员陶无忌，又是如何在拼人脉的职场潜规则中，重新树立人生理想？站在“一步一个脚印”与“投机走捷径”的分岔口，金融新人田晓慧要如何“刚到最后”？
播出十集，《城中之城》里这些悄然洒下的“钩子”，不仅让打工人们共情了陶无忌的“班味儿”和职场“潜规则”，还让观众好奇，游走于黑白地带却一点不沾“灰”的业内风云人物赵辉，他的所思所想所感。剧中多位“白切黑”的人物塑造，也极大地丰富了剧情的可看性与思辨性。
让资金流动起来的金融业，像是用金子堆砌起来的城邦，城中之城便是金融城的核心地带，如幻梦般华丽也似泡影般易碎。不同于过往金融元素的剧集，没有奢华的背景铺设、也没有纸醉金迷的意象烘托，《城中之城》的镜头语言以一种真实又具象的观感，让观众在剧集中迅速捕捉到共情点。没有过多晦涩的金融专业术语，而是深入浅出地聚焦到故事线与人物心路历程，缓缓以现实主义刻画、铺陈出行业叙事下的人物脉络。
《城中之城》由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有限责任公司、爱奇艺、上海兴格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共同出品，导演滕华涛执导，根据鲁迅文学奖得主滕肖澜同名小说改编。播出至今，CVB破3，实时收视率峰值达2.4690%，爱奇艺站内热度突破8500。实力班底的护航让剧集在创作阶段便已获得诸多声量，而同样打动娱乐独角兽的，是它对金融风暴中每个个体的细致刻画。初入职场满腔热诚的年轻人，和游刃有余不露声色的老手，各有各的野心和打算，在金融名利场中，“陶无忌们”与“赵辉们”的命运将走向何处？
小白初入金融场，如何成就野心与梦想？
过往都市剧中对金融业的浮华臆想与悬浮架构没有在《城中之城》中出现，对现实的犀利解构倒是一个个接踵而至。剧集开篇就生生剖开了诸多职场潜规则，呈现出金融场中的多维度“博弈”，还顺带为观众科普了金融基础知识。
第一重博弈是拼能力与拼关系的博弈。在定岗分配中，学霸“股王”陶无忌被留在了柜台岗，而办理业务不利落的程家元却被分配到了对公部门，二者的处境形成鲜明对比。
剧中将职场潜规则直观地呈现出来，不仅为剧集带来实感，触发观众共情，还留下诸多思考的空间：没有背景、满腔热忱的打工人，在大城市金融业的生存境遇是怎样的？为理想而努力的价值，真的比不过有背景、靠关系吗？而这一聚焦也更丰富了陶无忌沉得住气的人物个性。
第二重是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博弈。毕业数年，有人磨平了自己的棱角以便更契合职场“工具人”的身份，让痛苦与成就感都来得没那么剧烈，有的人则直面初心努力实现自我，陶无忌显然是后者，在靠资源、拼人脉的深茂银行，陶无忌选择用智慧与勇气填满理想与现实的鸿沟。
胆大心细有眼力的陶无忌，颇有“江湖少侠”般的义气。在同事面对“神秘人”暗访时表现不佳，会以聪明的方式为其解围，让此次暗访评估作废；在患有产后抑郁的师父因被行里误会而冲动跳楼之际，他选择先稳住对方情绪，并以巧妙的形式供出“内鬼”；在答应了赵辉行长暗中调查获取信息后，即便身陷险境也要完成任务。


第三重则是坚守底线与急功近利的博弈。在金钱构筑起的金融场里，利用与被利用每天都在上演。在陶无忌用尽一切完成了“调查”任务，并意外发现了领导的猫腻时，被赵辉告知举报无意义，派任务只是“利用”其新人身份时，只是坦然接受；在理财产品难卖、KPI难以完成，被主管暗示“哄客户换新卡”、买存款“冲时点”可以迅速完成任务时，陶无忌嗤之以鼻……
另一头，陶无忌与女友田晓慧的职场路线却在与之逐渐产生偏差。夏梦饰演的田晓慧，同样聪明果敢胆子大，与凭实力留在银行柜台的陶无忌相比，尽管在找工作道路上“处处碰壁”，却珍视每一次面试机会。在遇到由杨子姗饰演的表姐沈婧后，一步步放低了自己的底线，并终于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只是这胜利，是职业生涯的旗开得胜，还是暗流涌动？目前仍是留给观众遐想的空间。


在看似“一步一个坑”的诸多博弈之中，理想主义精神也在这里得到最极致的“淬炼”。从目前已播的内容来看，理想主义的陶无忌，现实主义的田晓慧，二人的起点不同，成就野心与梦想的方式也不同。二人一个秉持着“勇敢的人先享受加班”，另一个因为获得内部消息被领导视作“救命英雄”而沾沾自喜。
理想主义者对底线的坚守，现实主义者对当下物质的追求，在陶无忌和田晓慧的身上缓缓展开。这是两种相互融合呈辩证关系的人生追求，当时代的巨轮滚滚前行，他们所朝向的命运也必然不同。
叔圈“斗法”，秉公or徇私？
剧中金融改革的时代大背景，平等地映照到职场小白与业界大佬的身上。金融小白危机四伏的处境，在行业游刃有余的大咖身上，以另一种形式呈现。
除了职场小白在金融场的摸爬滚打外，剧中的一大看点莫过于“叔圈斗法”。剧中，四位知根知底的大学同窗，毕业二十余年，在金融业的不同岗位风生水起，性格鲜明也各怀心思。赵辉（于和伟饰）最像去世的戴行，有潜质且两袖清风；做了两年纪检、十年审计、行里边猫腻全都清楚的苗彻（王骁饰）最有格局；苏见仁（冯嘉怡饰）看着不着调，但真性情；谢致远（涂松岩饰）最会赚钱，但太过聪明。四人呈现出暗中较量并维持平衡的四边形。


相较于陶无忌引起大部分打工人共情的职场“初级博弈”，赵辉的博弈则变成了“秉公”与“徇私”的权衡。“女儿生病，需要巨额医疗费”和“试图卖掉和去世的妻子共同的房子”的窘境，也让观众戏称其为“去世的妻子生病的娃破碎的他”。
现阶段的赵辉显然和陶无忌一样是理想主义者。“从踏入这行，一直走中庸之道，因为可以平衡各种关系。但唯独收钱这个事，不敢逾越半步。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赵辉为自己定下的标准与底线，在染缸一般的金融场中，能坚持到几时？
被苏见仁称作端着架子“搞情怀”的赵辉，显然是理想主义的典型。即便是对救过自己命的大哥吴显龙（王劲松饰）也没开过绿灯，并坚定地拒绝了对方出资为女儿治病的建议，“如果蕊蕊真的因为没有钱治不了，那是因为生在我家里，她没这个命”这一极尽“破碎感”的理由。
欧阳老师劝诫“叔圈”四人组的话，也奠定了《城中之城》的底色：“你们都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走向岗位的，再怎么爱惜，衬衫总会变黄变黑，这是自然规律。但是你不能因为它会变黄变黑，从一开始就瞎搞瞎弄，三天功夫就变成黑衬衫，还是要好好爱惜的。”
四位“干净的白衬衫”在二十年历练中，也早已各自染上了不同的色彩。审计苗彻的衬衫堪称被“漂白”了，饭局上唯一一位喝茶的人，擅长“狡猾”地融入并看清对方；看似享乐主义的苏见仁，灰色地带对职场并无大志向，对周琳一见钟情后专心搞中年人的爱情；衬衫早已变黑的谢致远，将情义抛之脑后，间接害死自己的老师并未能停止他利己的步履。


赵辉作为主要的人物线索，也是唯一一位试图在黑白中寻找到平衡点的人。一面是用“美人计”算计赵辉，以谋取私利的谢致远。另一面是面对女儿巨额医药费。当诸多利益纠葛、现实困境一股脑袭来，被“围猎”的白衬衫能够依然洁白如初吗？赵辉的人物弧光，也是现阶段《城中之城》留给观众遐想的空间。
金融城中城，现实主义下的精英群像
真实永远是现实题材的“必杀技”。在《城中之城》中，不仅有诸多映照现实职场困境的写实部分，引观众情感共振，还有并不是非黑即白脸谱化的鲜活人物群像。
更精彩的部分是，当这样的群像被“丢入”极端的环境中，人物特质被激发的同时，价值观也在潜移默化地重塑，且不可预估。金融城的核心、名利场的中央，欲望与坚守都被等倍放大，也留给了观众更辩证地看待大环境下，每位身处金融风暴中的“小人物”困境与人性抉择的空间，也是诸多观众乐此不疲地追剧的原因之一。
一方面，对于《城中之城》而言，通过对金融从业人员们的职业抉择和命运起伏真实刻画，它让当代观众深入地了解到金融体制的转型与时代精英的浮沉。此外，以金融题材为切口，它真正刻画的是面对抉择时的人性困境，视角犀利而敏锐，且并不显沉闷枯燥。无论是对颇具喜感的人物苏见仁的亲情线、爱情线刻画，还是“叔圈”中两两相逢后有来有往、话中有话的切磋。剧中不仅呈现了中年人自己的“纯爱”，还呈现出“利益面前，情义真的很单薄”等思考。


城中之城的另一重含义，更像是在刻画深不可测的人心。金融城中的精英群像，不仅有理想主义者陶无忌、颇具喜感的苏见仁，更有赵辉这般令人难以琢磨的角色，他们有的踏实拼搏；有的心怀不轨、四处投机；有人乐于坐山观虎斗；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金融城中的每一次风暴，都在窥测人性的变化，探讨事情的两面乃至多面。
观众既可以代入陶无忌基层打工人的视角，感受自己的一腔孤勇，在并不绝对公平的职场中将以何种形态落地。也可以代入赵辉这样深谙职场规则、懂世故“大佬”的视角，感受领导的“驭人学”，用一系列操作招募了有勇有谋、满腔热忱又敢说实话的带刺新人为己用。


另一方面，丰富的人物群像为观众提供了更多可思考空间。剧集通过丰富的人物特质呈现与事件激发，既为观众呈现出事物的本貌和根源，也试图探讨着人性欲望与大环境的相互作用之下，赵辉这样的“白衬衫”在被围猎之际的艰难抉择，而观众的思考却是千人千面了。
利益纠葛下的人性抉择发人深省，《城中之城》深入浅出地探讨了两代“互为镜像”的金融人的不同抉择。时代与人心相互作用、彼此影响，同时也相互依存，每位观众心中都有一把标尺，测量并品味着独一份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