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城中之城》创作：“金融F4”现场“卷”起来了

近期剧集市场上，《城中之城》气质独特。
这部描摹2018年前后上海金融业众生相的作品，不仅兼具文学性与艺术性，亦传递给观众浓浓的现实意味：有人从剧中人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班味”，也有人在体察到人性的复杂与多元。
事实上，自在央视综合频道开播以来，该剧收视一路高涨，CVB中国视听大数据第一周平均收视率破3。CSM数据也显示，仅前八集电视端观众规模已达1.29亿人。
历时四年打磨剧本，以超过150天的超长周期专注拍摄，《城中之城》幕后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在接受新闻晨报·周到记者采访时，兴格传媒董事长、《城中之城》出品人杨文红坦言，希望剧中这些带有文学性的角色，能带来观众更多的思考和启发，“在我的理解里，金融是上海的主题，我们希望讲好这个主题，记录这个时代，也希望能把新的人物、新的形象在留下来。”
光剧本就做了四年
《城中之城》改编自鲁迅文学奖得主滕肖澜2018年首发的同名小说，但兴格传媒却是在小说还没刊登时，就已经“圈定目标”，“小说还放在word文档里的时候，我们就看上了”。
最初让团队印象深刻的，是主人公陶无忌。这个从异乡到上海打拼的年轻人，身上有一种极为聪明的特质，“你看得出他特别聪明，以后的发展前景一定是上升的，是一个情商、智商都很高的人”。
更让人有感触的，还有“灰度人物”赵辉。这个有才华、有理想的银行高管，原本有着很强的主人翁意识，却因工作、生活的重重打击，走上了错误的道路，“赵辉其实是很多事业小有所成的人会有共鸣的角色——他处在一个特别的位置上，大家一定对你有期望，但与此同时，各种人情也在围猎你。”


深耕影视行业多年，兴格传媒很珍惜这样复杂的、少见的角色，《城中之城》的项目由此落定，随之而来的，则是难度极高的改编工作。
在主创团队看来，电视剧写好人物是基础，但如何把握时代底色、打破行业门槛，仍是难题。尤其是近年金融行业面临诸多变革，从2018年金融监管机构改革到2020年出台《关于新时代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意见》再到2022年出台《金融稳定法（草案征求意见稿）》，创作要不要跟着政策走？
“我不能说这个作品能成为很重要的记录，但它至少能给时代拍一张照片，这是我们非常朴素的初衷。”于是，剧本几易其稿，四年间光是编剧就换了三轮，还邀请有媒体与金融经验的顾问参与把关，主要人物的设定、世界观也做了扩充，“我们不是在做新闻，所以重点不是对政策的解释，更多的是写时代背景下人的状态，写他们怎么面对变化、困境，怎么做选择。”


而在导演人选上，杨文红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以现实主义创作见长的滕华涛。“刚开始他以为这是职场剧，还问我：又是职场剧？拍它干嘛？”后来，滕华涛自己看了小说，立刻被吸引住了。
事实证明，在剧本把控上颇有心得的滕华涛，让《城中之城》的诸多细节更加扎实，他甚至为了这部作品推掉了大量导演约，专心致志筹备、打磨。
以选景为例，滕华涛带着剧组跑遍了上海，“一百多个场景，大量的外景拍摄，就是想把上海好的地方、好的景色都展现出来”。滕华涛还主导了第三稿剧本的创作，大到不同角色设定的合理化，小到人物的细节，反复讨论、精益求精，“杨子姗扮演沈婧就是剧本新加出来的角色。我们当时讨论，金融行业里怎么可能没有成熟的、能干的女性形象？”
而为了打破金融题材观看门槛高，剧组进行了大量采访，这才有了让观众感慨“班味浓”的设定与台词。“行业剧最怕的就是悬浮，包括人物、背景、知识、场景的悬浮。我们采访整个行业生态各个环节的人，很多人物说的话，就是从他们身上找到的灵感。”主创团队认为，上海是亚洲金融中心，金融更是书写上海重要的切入点，“我们希望能深刻、细致地描写金融市场，也希望这部作品和演员们创作的形象能够留下来。”
于和伟真的入戏了
无论是于和伟、王骁、冯嘉怡、涂松岩组成的“金融F4”，还是以白宇帆、夏梦诠释的年轻一代金融人，伴随着《城中之城》的热播，该剧的选角也让观众津津乐道。
凑足这样的实力班底有多难？《城中之城》几乎把能想到的演员都筛了一遍，有的角色是一看就直接对应上某个演员，也有很多是反反复复的比较与纠结。
比如，于和伟扮演赵辉，是滕华涛的第一选择。当时团队最大的顾虑是，于和伟会愿意接演这样一个具有灰度的“男二号”吗？没想到，当面交流不到10分钟，于和伟就果断表态：“我愿意演。”
“这就是好演员，他在意的是人物。后来我们交流，他说最先看中的人物是赵辉，但觉得苏见仁也很好，如果不演赵辉，他就演苏见仁。这说明他是真的是看懂了剧本，觉得人物好，而不是在意其他。”
而在整整150天的拍摄期里，于和伟全情投入，有时半夜都会发来对角色的想法，“开会已经到凌晨了，回去了他还在琢磨。这种创作的执念，让他演了赵辉，就真的成了赵辉”。让创作团队印象深刻的是，赵辉在戏里是个“哭包”，于和伟看剧本时也常常是聊着聊着就哽咽了，“他是爆发力很强的人，但这次他经常压着演，我们说是真的感觉到那种‘破碎感’。每一条他都非常投入，经常是哭到停不下来，完全进入了角色”。


而在《山海情》《我在他乡挺好的》等佳作中展现出彩演技的白宇帆，则最贴合导演滕华涛心目中“打工人”的形象。当时剧组找来了大量年轻男演员的资料，滕华涛只提出了一个评价标准：当这个人坐在银行柜台前，你觉得他的形象可信吗？
“你看到白宇帆就知道他上进，这种气质和陶无忌是很贴合的。”如今看来，开篇陶无忌在赵辉面前的局促，恰恰还原了职场新人的状态，“你是新人，看到行长不可能淡定自若”。更让剧组上下难忘的，还有陶无忌跳到水潭里躲避追赶的一场戏。前期几次试戏、走位都相当顺利，却不料真正下水时，白宇帆的脚却被水潭底的钢钉扎到了。“当时临近杀青，他是坚持拍完才去拔钢钉，还一再告诉经纪人不要耽误剧组拍摄。”


正因为云集了好演员，《城中之城》也成了一个格外“内卷”的剧组——
扮演苗彻的王骁表演松弛，在现场却相当专注。有一次杨文红到片场跟他打招呼，王骁几乎反应不过来，演完一场戏才回过头追问：“刚刚你是不是从我面前走过？”
为了还原金融人士利落干脆的状态，演绎了不少“温柔老爸”的涂松岩进组前就努力减了10斤，又在被吐槽“还不够”后一口气减了20斤。他的努力，更让同组的男演员们“紧张”起来，“他一减，大家都在减！”
于和伟和王劲松彼此非常熟悉，两人往往在走戏过程中就已经揣摩出对方可能的反应。“常常是于老师说，你接下来肯定会这么演；王老师就说，跟你这么演没劲，我再换个方法。他们太熟悉了，反而互相刺激，绝不让对方看出套路来。”
还有以“苏见仁”一角让观众眼前一亮的冯嘉怡，他多次感慨，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表演体验，“每天都在琢磨角色，因为大家的表演都太强了”。

关于《城中之城》的快问快答
新闻晨报·周到：戏里赵辉（于和伟 饰）、周琳（隆妮 饰）、苏见仁（冯嘉怡 饰）的感情戏引发热议，当时怎么考虑的？
杨文红：其实这条感情线我们讨论过好几次，到底拍不拍？剧本里我们推翻了再重来了很多次。最后我觉得，为什么中年人就不能有爱情？或者说，不能因为大家对拍得不好的中年爱情有成见，我们就不去拍。
在这个复杂的故事里，感情其实是一个人的支撑。但同时感情也是很复杂的，他们面对的往往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在环境的影响下，感情都变成了另一种滋味。


新闻晨报·周到：赵辉这个灰度人物创作上最难的地方是什么？
杨文红：他原本觉得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有价值的事情。但最后他发现别人根本不把你认为有价值的事当回事，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重大的自我否定，他的黑化实际也是因为人生信念崩塌了。我们希望让大家看到，他的困境是现实的，当然他肯定也要受到惩罚，因为“九正”抵不了“一邪”，其实你一旦“邪”了，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你在自我否定的过程中，变成了自己否定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