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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0日，奥贝纳在比赛中。新华社记者 李一博 摄
新华社杭州10月1日电（记者王沁鸥、吴俊宽、黄垚、黄昕欣）9月30日晚的杭州亚运会田径赛场，27岁的菲律宾男子撑杆跳高选手奥贝纳(蔡华强，EJ Obiena)以5米90的成绩打破赛会纪录。在确保夺金后，他开始向亚洲纪录发起冲击。
当时，场上还有机会试跳的只剩下奥贝纳，但依旧选择留在场地中的，却不只他一人。当他开始助跑、加速，已经确认分获银牌、铜牌的中国选手黄博凯和沙特阿拉伯选手希扎姆，在场边高举双手为他鼓掌。掌声汇入了全场观众有节奏的击掌声中，陪伴着奥贝纳奔向6米02的亚洲新高度。
“我们当时已经结束比赛了。但我们三个是‘队友’，我们都想看他跳得更高。”赛后，黄博凯回忆起那一幕时说。
三个国籍不同的选手，缘何称彼此为“队友”？原来，三人目前都跟随乌克兰撑杆跳高名帅维塔利·彼得罗夫在欧洲训练。当晚的比赛，在奥贝纳看来更像是一场队内训练。“今天的场景其实每天都在我们的训练里发生，我们一起跳，一起试图把对方比下去。”
奥贝纳的杭州之行稍显曲折，两位异国队友帮了他不少忙。在结束了于美国尤金举行的2023钻石联赛总决赛四天后，奥贝纳抵达了浙江湖州备战亚运会，那时距离杭州亚运会开幕还有一周时间。他说，由于菲律宾代表团条件有限，他只能呆在沙特阿拉伯队的训练营中训练，那正是希扎姆所在的代表团。
“我当时的情况有点像个‘流浪儿’。”奥贝纳笑道，“但他们张开双臂欢迎了我，让我可以训练。我的朋友（黄）博凯跟我说，我需要什么都可以找他。这正是我当时所需要的，那种温暖的感觉。”
“我们一起在国外嘛，离家很远，像奥贝纳更是已经自己一个人在欧洲八九年了，这是我完全不敢想象的。”黄博凯说，“训练上，我希望他跳更高，他也希望我跳更高。生活上，我们也都是相互帮忙的。”
夺冠后回想起这些，奥贝纳很动容：“如果能有三枚金牌，我真的希望我们三个能够分享。但今天我不得不做那个‘恶人’拿走金牌，我还有使命要完成。”
在黄博凯和希扎姆眼中，奥贝纳是那个为亚洲男子撑杆跳高打开新局面的人。在他出现之前，全球各洲际男子撑杆跳高纪录中只有亚洲的纪录在6米以下。世界纪录、欧洲纪录更是因瑞典人杜普兰蒂斯的横空出世而节节攀升。2021年之前，亚洲纪录停留在5米92已有20多年之久。
直到2021年9月，奥贝纳越过了5米93的横杆。2023年6月，他在挪威的一场比赛中以6米00的成绩夺冠，也成了史上第一个跳过6米的亚洲男子撑杆跳高选手。8月的布达佩斯世锦赛中，他再次越过了6米，并和杜普兰蒂斯鏖战到了最后，甚至为了冲击金牌选择不跳6米05，直接挑战他从未企及过的6米10。
9月30日，黄博凯（左）、奥贝纳（中）和希扎姆在颁奖仪式上合影。新华社记者 李一博 摄
赛后，很多人说奥贝纳在孤注一掷，但他直言，自己当时想的就是要挑落杜普兰蒂斯，后者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是不可战胜的。而杜普兰蒂斯也说，奥贝纳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导致他那场比赛在前半程消耗过大，没能再破世界纪录。
这一切，都被黄博凯和希扎姆看在眼里。
“在亚洲，撑杆跳高一直不是最吸引人的田径项目，亚运会纪录曾经也只有5米70。可现在EJ（奥贝纳）能在亚运会上跳到5米90，这是可以在世锦赛、奥运会上拿奖牌的成绩，我们正在一点一点把亚洲的高度推向更高。”希扎姆说，“我觉得我自己某一天或许也能够战胜他。”
黄博凯记得自己第一次和奥贝纳比赛时的场景，那时的奥贝纳还只能跳5米15，自己可以轻松赢他。而现在，奥贝纳已经能在世锦赛上和欧美选手“掰手腕”了。
“在外面那么多年，他的自律和坚持超越了我见过的绝大多数国外运动员。”黄博凯说，“我们其实很感谢他，他直接告诉欧洲人，我们亚洲也可以做到。”
在杭州的这一跳，是奥贝纳本赛季最后一场比赛。在响彻全场的击掌声中，走过一年漫长旅途的奥贝纳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主场。“我震惊了，我只是抬起手，试试看他们能不能为我击掌。然后所有人都开始击掌，并且那么同步，正好是我希望的节奏。我当时想‘我怎么能不跳呢？’谢谢你，杭州！”
他最终没能越过6米02的横杆。但他和黄博凯、希扎姆，这三个离家千万里的亚洲孩子，终于在离家更近的土地上，一起披上了各自祖国的国旗，收获了各自的第一块亚运奖牌。
“我想不出和谁一起站上领奖台会比这样更合适了。”希扎姆说。
而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激动的奥贝纳甚至自己当起了主持人，追问两位同伴第一次亚运夺牌的感受。轮到自己时，他跑题说起了自己在今年世锦赛时的感受：“我想起今年（世锦赛）决赛时，有三个亚洲选手进了决赛，而去年只有我一个。”
“从一到二很容易，但从一到三，就意味着不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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