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家大型银行通过美联储年度压力测试，中小银行埋雷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陈植 上海报道
美国23家大型银行又一次通过“大考”。
当地时间6月28日，美联储发布公告称，美国23家大型银行通过了美联储的年度压力测试，表明他们能够抵御严重经济衰退与房地产市场动荡风险。
具体而言，美联储这次压力测试主要评估银行在某些极端经济场景假设下的稳健经营能力。这些极端经济场景假设包括美国经济收缩约8.75%，失业率飙涨至10%、美国商业地产估值大跌40%等。
美联储压力测试结果显示，即便面对如此极端的经济恶化场景假设，23家大型银行的普通股权一级资本比率（CET1）仍远高于监管要求的最低水平。
美联储副主席巴尔（Michael S.Barr）表示：“压力测试结果证实，美国大型银行系统仍然强劲且具有韧性。与此同时，这次压力测试只是衡量银行经营实力的一种方法。我们应该对风险如何产生保持审慎的态度，并继续努力，确保银行能够抵御一系列经济情景、市场冲击和其他压力。”
美国消费者银行家协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Lindsey Johnson认为，鉴于今年以来的困难状况，这份压力测试结果是对近期美国地方银行倒闭焦虑的最好解药。
值得注意的是，23家大型银行通过美联储压力测试，也让资本市场颇感兴奋，因为大型银行可以向股东们提供数十亿美元的利润分红与股息。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多方了解到，鉴于美联储根据《巴塞尔协议III》相关要求，拟对资产规模逾1000亿美元的美国银行业采取新的资本金监管要求，所以大型银行需等待上述监管要求出台后，再决定实际的利润分红金额。
与此同时，部分投资机构认为美联储上述压力测试未能彻底解决美国银行业风险隐患。
“相比大型银行拥有充足的融资渠道与规模效应，美国中小地区银行才是引发美国银行业剧烈动荡的最大隐患。”一位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此前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若美国商业地产估值大跌与消费信贷大幅违约，加之美联储进一步加息导致债券价格趋降，中小地区银行因资本金较低而无法抵御如此众多冲击，将导致新一轮银行挤兑破产潮涌。
Better Markets负责人Dennis Kelleher表示，美联储迫切需要对压力测试进行改革。目前这份针对大型银行的压力测试结果是危险的、具有误导性的、不完整的，只会带来虚假的“安慰”，因为今年压力测试没有完全反映美国整个银行体系风险。
大型银行放贷能力稳健
美联储这次压力测试之所以倍受金融市场关注，一个重要原因是各界都迫切想知道当美国商业地产估值大幅下跌后，是否会引发美国银行业新一轮坏账风险与重大经营压力。
美联储的压力测试结果显示，根据美国经济收缩约8.75%，失业率飙涨至10%、美国商业地产估值大跌40%等场景假设，美国23家大型银行将遭遇5410亿美元贷款损失，其中包括商业房地产与住宅抵押贷款领域的1000亿美元损失，与前几年的估计值相符。
若单独假设美国商业房地产价格暴跌40%，美国大型银行与之相关的贷款损失额将达到649亿美元。
美联储表示，尽管大型银行在上述假设情况下遭遇重大信贷损失，但他们仍能继续放贷。
此外，美联储此次压力测试的重点之所以包括商业地产，是因为今年接受压力测试的大型银行持有约20%美国写字楼与市中心商业地产贷款。目前，尽管美国商业地产估值大跌40%给银行带来的贷款损失可能达到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的约3倍，但23家大型银行即便遭遇上述极端经济场景假设，其普通股权资本比率仅仅下降2.3个百分点，最低降至10.1%，仍高于至少4.5%的最低资本充足率监管要求。
这无形间也让资本市场“松了口气”。一方面这份压力测试结果表明美国大型银行能够承受商业地产估值下跌、经济深度衰退等场景的冲击，保持稳健经营趋势；另一方面他们在通过压力测试后，就能向股东方提供丰厚的利润分红与股息。
截至6月29日凌晨美股收盘时，富国银行、摩根大通等大型银行股价均应声上涨。
但是，这些大型银行发放股息的具体金额，还得看美联储的“脸色”。
近期，美联储将会根据《巴塞尔协议III》相关要求，发布新的银行监管方案，即资产规模超过千亿美元、业务侧重点不同的大型银行都将面临不同程度的资本金上调压力，最高上调幅度为20%。此举将导致大型银行将更多利润计入资本金，相应的利润分红与股息随之减少。
中小银行仍是“风暴眼”
尽管美国23家大型银行顺利通过美联储压力测试，但众多华尔街投资机构认为此举未必给金融市场吃下定心丸。
“事实上，多数华尔街投资机构更关注美国中小地区银行的经营风险。”上述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向记者直言。若美国经济衰退8.75%，失业率飙涨至10%引发大量个人消费贷款违约，加之商业地产估值大跌40%，众多资本金薄弱的中小地区银行可能无力应对如此严峻的冲击，引发新一轮地区银行挤兑破产潮。
值得注意的是，在美联储此次压力测试中，一些规模较大的地区银行表现不佳，比如Citizens Financial Corp.与US Bancorp的某些财务指标明显低于其他大型银行。
此外，金融市场还注意到，美联储这次压力测试是在2022年底启动的，这意味着这份压力测试报告并未涵盖3月硅谷银行等地区银行挤兑破产给整个银行业所造成的流动性收缩冲击。
美联储部分官员也承认，这份压力测试结果之所以良好，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在场景假设环节设定美联储利率迅速下跌，但当前实际状况与之截然不同——美联储正进一步加息以遏制通胀压力。
“所以，金融市场不会特别看重这份压力测试结果。多数投资机构更愿将美联储假设的经济衰退场景（比如失业率飙涨至10%，商业地产估值大跌40%）叠加美联储进一步加息所带来的美债价格下跌问题，都用在中小地区银行身上进行压力测试，以评估他们能否抵御如此多的冲击且不会发生挤兑破产风险。”前述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指出。
巴克莱银行分析师Jason Goldberg表示:“我们仍面临众多银行业不确定性，考虑到宏观经济与资本金监管改革等方面所存在的其他不确定性，今年压力测试结果的意义可能不如往年。”
富国银行分析师Mike Mayo发布的最新研究报告指出，美联储的压力测试是夏季三波金融监管浪潮里的第一波，其他两波监管浪潮还包括《巴塞尔协议III》与美联储在硅谷银行倒闭后所采取的新监管举措。但是，由于众多美国中小地区银行被排除在压力测试之外，因此金融市场仍需高度警惕当美国经济深度衰退时，这些资本金较弱且遭遇多重业务亏损的中小地区银行仍将成为影响美国银行业稳定的“风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