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捐了之”到“财富向善”，高净值人士做慈善还有哪些困惑？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杨希 北京报道
中国慈善文化源远流长，自古以来就不乏“富好行德”的榜样。现今社会也有曹德旺、何享健等知名企业家相继宣布长远的慈善规划。中国高净值人士在关注家庭与事业的同时，也有能力、有意愿回报社会。
但做慈善也并非“一捐了之”，要使得“财富向善”，仍然有许多制度性问题需要高净值人士关注。近日，招商银行联合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公益研究院发布了《2023中国高净值人士慈善调研报告》（下称“报告”），这是国内首个样本量超1000份的高净值人士慈善需求调研，历时两年完成。
“这次调研发现，高净值人士进行大额捐赠存在三个痛点：不了解慈善相关政策和行业信息；面对大量慈善组织和项目，缺乏筛选能力；受经济周期、代际传承的影响，慈善项目难以长周期运作。”招商银行私人银行部总经理王晏蓉在发布会上表示。
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公益研究院院长王振耀表示，报告首次系统展示了高净值人士的社会价值。据调研，80%以上的高净值人士积极参与慈善事业。这背后有几点原因：一方面中国已进入“善经济”发展阶段；另一方面我国产业尤其是包括养老、教育等在内的生活服务业发展需要社会价值的提升；同时我国高净值人士已率先探索慈善，为高质量发展大局作出贡献。
慈善信托蓬勃发展之势渐起
本次调研分2021年和2022年两次进行，通过招商银行的手机银行，以招商银行私人银行客户为调查对象，收集了1172份有效调查问卷。同期对10位来自北京、上海、深圳、南京、合肥、苏州分行的私人银行客户开展了深度访谈。
招商银行行长助理王颖表示，近年来，国内高净值人士在追求事业成功体现个人价值的同时，也越来越关注以善行义举贡献社会价值，积极参与公益行动，回馈社会、涵养家风，进而培养下一代的责任感，实现精神与财富的双线传承。招商银行关注到，客户越来越多地将公益慈善与财富管理相结合，通盘规划而非“一捐了之”。
报告称，高净值人士的慈善认知水平和慈善参与率以及捐赠水平正相关。越了解公益慈善的高净值人士，慈善参与率越高、捐赠投入规模也越大。对慈善“非常了解”的受访对象，慈善参与率达96.8%，“一般了解”的慈善参与率为 87.1%，“不太了解”的慈善参与率为 72.9%，对慈善“完全不了解的参与率为 57.8%。不了解慈善的受访对象,捐赠水平最高为百万元,而“非常了解”的最高捐赠规模达亿元及以上。
此外，大额捐赠人更倾向于“通过慈善组织”来参与慈善。具体而言，大额捐赠人选择通过“慈善组织”来参与的比例最高(63.2%),而慈善投入低于1000万元的高净值人士,选择“直接帮助有困难的人或群体”的比例最高(56.9%)。这可能与慈善组织具备更了解相关慈善税收政策有关，也可能与大额捐赠人与慈善组织接触机会更多、慈善认知水平比较高有关。
“高净值人士参与慈善更具‘组织化’、‘机制化’特征。受访高净值人士中，7.0%创办了自己的项目或公益机构(如基金会)，4.2%设立了专项基金或慈善信托，还有3.4%尝试过影响力投资。”报告写道。
报告分析，在中国现行的法律框架下，基金会与慈善信托是目前最主要的两种慈善工具，“从欧美等西方国家的慈善经验来看，慈善信托与基金会经常共同存在，发挥其资产管理与分配、慈善业务运作以及家族传承等功能。从国内实践来看，基金会的培育发展比较好，税收优惠比较到位，较慈善信托相对更完善和成熟。2016年《慈善法》颁布实施以来，慈善事业配套法规政策逐渐完善，慈善信托以其诸多优于基金会的特质，蓬勃发展之势渐起，有望成为家族慈善事业的又一助推器。”


进行大额捐赠的三个痛点
报告内容显示，家族慈善规划已经被多数高净值人士提上议事日程。24.1%的受访高净值人士“已经或计划开展家族慈善规划”，其中已经开展的占比7.7%，计划开展的占比16.4%。2022年的受访对象已经或计划开展家族慈善规划的比例均高于2021年的调查。8.5%的2022年受访对象已经开展家族慈善规划，2021年为5.8%;2022年计划开展家族慈善规划的受访对象占比为17.3%，2021年为14.4%。
王晏蓉称，“财富向善”已成为主流价值，高净值人士踊跃参与慈善事业，且未来将逐步加大投入。慈善也已成为高净值人士培养教育下一代、凝聚家族价值共识的重要方式。
调研发现，高净值人士进行大额捐赠存在三个痛点：不了解慈善相关政策和行业信息；面对大量慈善组织和项目，缺乏筛选能力；受经济周期、代际传承的影响，慈善项目难以长周期运作。
具体而言，约两成受访对象还未参与慈善活动(19.5%)，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信赖的渠道”(56.8%)和“不了解政策”(42.7%）;大部分受访对象尚未开展家族慈善规划(75.9%），最主要的挑战是“（对家族慈善规划）缺乏了解”(61.1%），其次为“没有明确的慈善目标和战略定位”(29.7%)和“对运作的法律、政策规定不了解”(24.3%)。


在挑战方面，缺乏持续性和影响力是高净值人士在规划家族慈善时面临的主要挑战。另外，大额捐赠人还担心家族慈善可能带来其他风险和挑战，其中选择“慈善事务与家族关系密切，负面反馈影响家族成员、企业的公众形象”的占比最高(47.4%）；已经开展家族慈善规划的大额捐赠人选择“政策支持不够，如成立家族基金会的难度，如税收优惠政策配套措施不完善”的占比也相对较高( 33.3% )。
最后，报告指出，高净值人士未来增加慈善投入的意愿较强，家办客户和大额捐赠人未来继续投入慈善的意愿更强。长远来看，宏观慈善环境的改善有助于高净值人士持续投入家族慈善。提高公众的慈善认知、营造社会向善氛围、优化慈善生态和发展环境，需要多方协作，共同努力。
针对立法和管理部门，报告建议强化顶层设计，优化慈善发展环境。“引导和鼓励高净值人士参与慈善，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慈善法律法规和配套政策，优化慈善管理机制，落实促进慈善事业发展的措施，具体包括:清除慈善障碍，比如更开放的慈善组织登记管理;落实股权捐赠、慈善信托等新型慈善方式的税收优惠，促进慈善相关数据的开发和使用，推进慈善相关的信息公开等，比如个人所得税申报中的慈善捐赠数据。”报告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