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叛将李一男造车梦碎 钱交了车却出不来

作者 | 陈一汛
编辑 | 孙春芳
在一位新能源车创业者的眼中，李一男是个简单直接的人，“你跟他说一个项目，他如果觉得不行，就当面说no，不会绕什么圈子。”
李一男的这种行事风格或许跟他人生的大起大落有关。
华中理工大学少年班毕业后，李一男加入华为，27 岁就担任华为终端公司副总裁。2000 年，李一男担任华为任首席电信科学家、副总裁。
2008 年 ，李一男出任百度首席技术官 ，随后离职创办小牛电动车。2017 年 9 月，李一男因涉嫌内幕交易被判有期徒刑两年六个月。出狱后，李一男成立江苏牛创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牛创新能源车），推出新能源车品牌——自游家。
然而，一封突如其来的公开信，让李一男和他的自游家深陷舆论漩涡。
信中写道，自游家承认首款量产车型NV在短期内无法交付，公司将在48小时内全额退款。NV今年10月才正式上市推出，计划年底交付。
自游家相关知情人士告诉市界：“无法交付和自游家生产资质迟迟拿不下来有关”。
不过李一男并未放弃，36氪援引自游家内部人士称，李目前正在接洽两三家新的汽车生产制造商。此前，有传言自游家试图找山东国金汽车帮助造车。但上述知情人士表示，国金是淄博城投100%控股，所以不可能跟自游家合作。
用户只能拿到车模了
小余是李一男的粉丝，此前就买过小牛电动车，今年李一男推出电动车自游家的新款车型NV后，小余就订了一辆，本来打算年底开上新车，没成想，等来的却是一个车模。
12月7日，自游家的合作工厂——大乘汽车发布了《致NV用户的一封信》，信中写道，自游家的第一款产品已经获得了24376个订单，由于大乘汽车自身的原因，NV在短期内将无法交付。对此，大乘汽车将在48小时内全额退款，并为订车用户准备一台NV车模，以及200元星巴克消费卡。
NV是自游家品牌首款量产车型，售价区间为27.88万~31.88万元，该车原本打算今年3月份上市，但一直拖到10月才发布，并计划12月底前完成交付。


（图源/视觉中国）
然而一致公开信，让交付成了梦幻泡影。
随后，自游家倒闭、工厂关闭的消息接踵而至。
自游家官方向市界表示，目前确实正在为用户办理退款，至于未来是否还继续生产销售车辆，公司现在没有确切消息，“给自游家NV代工的大乘汽车常州金坛工厂，一直未正常开工生产，但具体是什么原因，还是以公司发布的信息为准。”该员工透露。
针对此前的裁员消息，自游家官方告诉市界，公司整体上有优化，但核心团队还在。
从今年11月下旬开始，陆续有媒体报道自游家工厂停工、公司裁员等消息。“工厂已经停工一段时间了，大部分工厂的员工都遭到了遣散。”相关业内人士向市界表示，11月底，常州工厂员工陆续遭到清退，当时只剩大概100多人。
同时，部分实习生也在社交媒体爆料称自己被裁，“实习生已经全裁员了，月底裁试用期的工人，裁完就剩下三分之一的工人了。”
此后，事件开始进一步发酵。12月3日，一篇“牛创新能源倒闭”的报道出现在多个微信群里，引发热烈讨论。相关媒体援引知情人士称，李一男做出决策：公司关门，人员遣散，各部只保留个别人员处理“后事”，现在还在制定遣散方案，一两周内正式执行。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8月份的时候，技术中心和制造基地还在对外公开招聘。相当于很多人刚进公司没多久就被辞退了。”一位自游家的员工透露。招聘信息显示，11月初自游家仍在对外招聘研发和门店销售管理人员，有求职者称：“当时看到他们昆明的销售体验店12月开店，准备去应聘，但前两天去咨询，发现HR都显示两周前活跃，也就是很久没消息了。”
目前自游家正在陆续为遣散员工办理离职手续，“入职6个月以内的按1倍赔偿，6月到1年的2倍赔偿。”一位被遣散的员工表示，临近年底，绝大多数员工对自游家给出的赔偿方案还是满意的。
被生产资质“绊倒”
挡在李一男造车面前的不是销量问题，而是生产资质。“主要还是因为拿不到生产资质。”上述业内人士向市界表示。
一家公司想要造车卖车，必须得到发改委和工信部的认可，其中发改委的许可被称为“大资质”，工信部的认可则是“小资质”。只有拿到两个资质，新建立的车企才能将产品投放到市场上销售。
与前几年新势力采取的策略类似，没有新能源生产资质的自游家，初期选择代工，这样速度更快、成本更低。不过，随着代工政策的调整，早期蔚来与江淮的那种“代工模式“，对自游家这类新造车企业已经不再适用了。
今年年初，工信部发布的《关于开展新能源汽车委托生产试点工作的通知》中提出，委托企业和受托企业都需要通过新能源汽车生产企业准入。言外之意，采取“代工模式”的两家企业皆需具备生产资质才能代工生产。
自游家本身不具备生产资质，如果想继续生产销售，只能选择收购有生产资质的工厂，或者与其达成合作，实现车辆生产。
想要造出车来，李一男必须迅速找到一家有资质的车辆生产厂家，大乘汽车进入了李一男的视野。
成立于2014年的大乘汽车，旗下有抚州和金坛两个生产基地，涵盖了乘用车、商用车和新能源汽车的资质。
不过，大乘汽车并非一个优质的“壳”，由于其产品未能达到相关技术要求，曾一度陷入停工停产危机。而且从2020年初开始，大乘汽车还被曝出连续数月拖欠员工工资等问题。
尽管如此，急于造车的李一男还是选择跟大乘汽车绑在一起。


（图源/视觉中国）
10月份，李一男把“自游家”的商标转到了大乘汽车名下，并表示自游家NV将在大乘汽车的常州金坛工厂生产。
然而，大乘汽车的生产资质还是出了问题。
根据工信部的相关规定，对于停产12个月以上的新能源车企，再次生产需要经过工信部的核查，不能保持准入条件或已经破产的企业，将被撤销资质。一位常州当地的汽车界人士表示，大乘汽车或许因为长期停工，所以被撤销资质了。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大乘汽车的资质跟自游家的车型不匹配，需要重新审批。根据江苏省生态环境厅官网显示，大乘汽车有限公司金坛分公司于2019年备案了“年产5万辆纯电动乘用车项目”，其中未看到“增程式”字样，有人猜测，牛创新能源生产自游家NV增程式车型仍需进行审批流程，而这个流程需要时间。
新造车不等李一男
事已至此，李一男要放弃造车吗？
根据多家媒体报道，目前李一男正在与山东国金汽车商谈“代工”事宜，但对此消息，官方尚未作出回应。有员工向媒体表示，公司内部还在积极寻找解决办法，虽然清退了金坛工厂的员工，但李一男似乎并未放弃造车。
国金汽车是山东国金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拥有新能源汽车的生产资质，主要生产微型、紧凑型电动车。在此之前推出过纯电动MPV车型GM3。然而，与大乘汽车遭遇类似，国金汽车目前的经营状况也不理想，自2020年以来，国金汽车一度陷入生产经营困境，曾拖欠员工工资、社保和供应商货款。当地政府也在一直为其寻找接手企业。
即便自游家成功找到代工方生产车辆，李一男还是“晚了一步”。在业内看来，一方面，前期李一男对金坛工厂改造升级、招工等投入的资金等于是“打水漂”，另一方面，新的代工方不仅要再次投入改造升级的费用，更重要的是李一男可能错过新造车的窗口期。
一位资深汽车分析师对市界表示，今年以来新能源汽车市场洗牌的趋势越发明显，除了自游家，之前威马汽车因销量下滑深陷泥潭，去年在广州车展亮相的轻橙时代被爆卖身众泰。“这批新造车到现在还没跑出来的，以后可能也跑不出来了。”
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此前曾谈到。他认为，电动化的进程在加速，这个时候是看谁的资源多、供应链更完善、推出的产品优势更大，谁就能赢得更大的市场。“现在不是大鱼吃小鱼，而是快鱼吃慢鱼，只有在快的过程中才能超车。”
产品推出的速度成为考验新造车的另一道门槛。自从去年李一男宣布造车后，外界问李一男最多的问题就是“现在造车出产品会不会有些晚？”
当时李一男觉得虽然牛创比其他新造车晚了几年，但还没有失去入场的机会。他拿本田举例称，本田进入汽车行业比丰田和日产晚了足足30年，但30年的时间并没有能够阻挡本田成功的脚步。


（图源/视觉中国）
在去年的发布会上，李一男踌躇满志，反复强调牛创并不缺钱，“造车3年来我们没偷过一天懒，也没有一天缺过钱。”他认为，不管是复杂系统的开发亦或是硬件、软件，还是品牌的树立，以及对销售渠道逻辑的理解，还有资本市场，他都涉猎过，也都看过，尽管都谈不上精通，但是都或多或少知道一点。
然而，令外界惊讶的是，最后绊倒李一男造车的不是资金和生产制造，而是本就该早早解决的“资质”问题。
今年5月，李一男接受媒体采访，被问到“造车这条路，走不下去了怎么办？”当时他回答：“走不下去就走不下去。肯定会难过，你只能回家哭，你还能怎么样？自杀吗？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公司倒闭了。但至少我们要留下最后一笔钱，付遣散费，N+1，满足国家法律法规的要求。我大不了看钱不行了就不搞了，先把供应商的钱还了。”
半年过去，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