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马科斯竞选总统，聊一聊菲律宾的政治王朝

已故菲律宾独裁者费迪南德·马科斯的儿子费迪南德·“邦邦”·马科斯 (Ferdinand "Bongbong" Marcos Jr.)在10月5日，正式通过媒体表示将在 2022 年竞选总统——此举旨在让马科斯家族在被平民支持的EDSA革命驱逐 出境35 年后，重新角逐最高权柄。


　　简短的竞选视频中，马科斯以他关于应对疫情大流行的演讲为前提，他说：“我们必须作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整体来面对挑战。”
　　“我知道，正是这种统一领导的方式可以带领我们度过这场危机，让我们的员工安全地重返工作岗位，让我们所有人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他邀请菲律宾人加入他的行列。“ Sama-sama tayong babangon muli（我们将恢复为一体。）”
　　其实，在彩荣看来，邦邦的竞选纲领里除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整体外，似乎还少了一条——一个家族。
　　今天，借着邦邦下场参选的机会，和读者诸君聊一聊，菲律宾的家族政治以及更迭轮回的政治王朝。
　　自菲律宾从美国手中，获得完全独立以来，菲律宾一直被政治王朝统治。
　　据不完全统计，该国有 178 个活跃的政治家族，使其成为政治王朝的“世界首都”。

　　这些部族的成员在各个级别担任职务，从国家中央政府到村落描龙涯社区。
　　无论谁赢得或输掉选举，获胜者通常是一个王朝完成对另一个王朝的更替。
　　雅典耀政府学院院长罗纳德·门多萨表示，截至 2019 年，80% 的省长、67% 的副省长、66% 的国会议员和 53% 的市长属于政治王朝。
　　按照菲律宾的政治术语定义，政治王朝为至少有两名成员担任公职的家族，并区分了“线性”王朝（成员按时间线先后连续任职）和“面性”王朝（家族成员同时担任不同职位）。
　　根深蒂固的家族政治，来源于菲律宾天主教文化加之传统氏族文化中挥之不去的家庭观念，从政治上来讲，抱团的政治家族观念，严重阻碍了该国的经济和政治发展。

通常而言，政治王朝越昌盛，社会经济越失去活力，整体社会治理不善，在某些情况下，极端的表现行为就是从媒体上见到的有罪不罚，罚酒三杯就此揭过。
　　垄断权力的家族可以变得如此富有，他们像皇室一样生活，而与之对应的成千上万的贫苦大众，在暗无天日的日复一日中，寻找着微小的谋生可能。
　　这种情况，越往经济不发达的外省，表现得越发强烈，这也导致外省的民众，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渴望进入都市，渴望来马尼拉，毕竟，这里相对的机会，较地方寡头牢牢把持的老家，要多的不止一点半点。
　　SO，从这个角度而言，眼下正在网飞(Netfilx)上大火特火的网络韩剧《鱿鱼游戏》（Squid Game），在菲律宾的普通民众间，尤其是年轻群体间，引发山崩海啸般的共鸣，也就不足为奇。

　　
这部剧，彩荣的一位菲中介同行追了一夜，然后告诉我，这个鱿鱼游戏的故事是如此真实，就像他们自己，为了脱离贫困，心甘情愿地接受严酷条件。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鱿鱼游戏中不停选择，结果可能会有一个翻转人生的契机，但更多的可能，就像剧中那种，改变不了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命运，以人均价值一亿韩元来定义或标价的生命，领盒饭退场而已。
　　

　　极为讽刺也令人冲击的反乌托邦网剧，放在菲律宾的当下，却一点也不违和，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和悲凉。
　　SO，这位中介表示，他有可能会投政治素人的票，比如马尼拉市长伊斯科·莫雷诺，因为其在竞选总统时，特意强调了一件事：他不属于一个政治家族。
　　换句话说，他是清白身的政治素人。
　　46 岁的莫雷诺是一名前演员，本名弗朗西斯科·多马戈索，他说：“我不属于一个大家族，我既不是总统的儿子也不是总统的女儿，你不会在比索钞票上找到我祖先的面孔，没有以他们命名的大街，甚至连一条小街或候车棚都没有。”
　　他告诉像我的中介同行那样的选民，他们不必担心莫雷诺会助长该国最大的政治诅咒：自私的政治家族，垄断选举职位，并将其视为传家宝。
　　莫雷诺之所以发出如此的政治口号，是因为当莫雷诺在 2019 年竞选马尼拉市长并最终获胜时，他取代的前任，是菲律宾的典型政治王朝代表之一：名誉扫地的前总统约瑟夫.埃斯特拉达。
　　埃斯特拉达 (Estrada) 是一位动作明星，于 1969 年赢得了他的第一个选举职位，从市长开始，后来担任参议员、副总统、总统，然后又重新担任市长。
　　在50年的轨迹中，他的妻子、儿子、同居伴侣和她的儿子都在国家和地方各级竞选并赢得了职位。
　　尽管埃斯特拉达在 2001 年被逐出总统职位，然后因掠夺而被审判和定罪（他后来被赦免）中幸存下来，但他的富裕王朝的政治命运在 2019 年的全国和地方中期选举中崩溃了，当时没有一个成员竞选上位或守垒成功。
　　在那场家族政治生涯覆灭的名单中，包括族长本人、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侄子和一个孙女。

　　虽然像埃斯特拉达这样的王朝可能已经衰落，但它们很容易被其他王朝取代。
　　菲律宾的政治更迭，犹如一场精英比赛，总会有新的家族培养出来的精英，下场争夺权力。
　　通常某个精英，赢得一个公务职位时开始，然后他（她）会在最初的占有同时，一方面寻求其他更高职位，同时将自己占得坑，交给兄弟姐妹或孩子。
　　
一生二，二生四，四变家族众生，随着越来越多的家族亲戚加入公职，家谱的枝条紧紧地缠绕在投票箱周围，牢牢地捍卫着政治家族自身的权益。
　　在该国的政治文化中，家庭胜过政党，而政党只是拼凑起来的方便平台，以启动或维持王朝成员。
　　所以，丈夫和妻子轮番担任职务，父亲担任省长，儿子担任副省长，政治王朝的延续，让各个家族，设法加强了对权力的控制。
　　根据雅典耀政府学院院长罗纳德·门多萨的说法，研究表明，政治家族的趋势是，在地方一级巩固权力，并派出多名家庭成员，串连一起竞选搭档岗位。
　　2019年的中期选举，见证了这一政治王朝的2.0版，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地长子保罗成为国会议员，女儿萨拉成为达沃市市长，小儿子塞巴斯蒂安成为副市长。
　　拳击手和参议员曼尼·帕奎奥，他在竞选投递CDC时间段内，第一个宣布竞选总统并提交资格声明，其本身也是政治家族的缔造者，将三名家庭成员送入政治圈：他的两名兄弟成为国会议员，堂兄担任市长，甚至帕奎奥的教练雷斯蒂图托费尔南德斯也赢得了副市长的职位。
　　对于明年的选举，从目前来看，许多非常强大的家族，已经发出声音——来自不同家族的直系成员以及代理人，在交流搭配成为固定的组合后，开始朝着2022年的国家职位发起冲击。
　　泰迪·卡西尼奥 (Teddy Casiño) 曾在 2004 年至 2013 年担任某一政党的国会议员，他表示政治家族施以恩惠，赎买穷人的选票，已经是司空见惯的行为。
　　“穷人倾向于寻找赞助人，长期和普遍的贫困，让这些经济实力雄厚的家族，能够发挥作用，这种关系的实质是金融和经济，或者说类似包养的关系，建立它需要很少的时间，只要钱到位，立竿见影”。
　　他回忆说，当他担任党代表时，所有国会议员都被分配资金，为每个学生提供一次性7000比索的培训课程援助金，他注意到政治家族的国会议员，将每个学生的奖金减半，这样他们的援助的“学生”数量就可以增加一倍。
　　“关键是，如果你是一个贫穷的家庭并获得奖学金，你的感激之情将是巨大的，对应的选票也就会成为你的票仓，家庭越穷，对于政治家族的感激也就越深。”
　　这一种花小钱作秀，选票赎买的行为，在即将到来的2022年选举中，无疑会得到淋漓尽致的上演。

　　卡西尼奥回忆了党内资深议员带他在议会休息室里第一次出场时的情景，“这位党内大佬，一边将我介绍给休息室内的每一个人，同时和我落座一边，向我耳语描述进入休息室的每个人，‘他是某某某的父亲或叔叔，她是某某某的妻子，某某某的兄弟姐妹，几乎每一个人之间，都有浓厚的血亲交集。"
　　“那时，我才意识到国会，是一个政治王朝俱乐部，他们都互相认识，他们盘根错节，他们根深蒂固，”他说。“治理国家的议员们彼此熟络，国会不仅仅是一个老友记俱乐部，更像是一个过家家的家庭事务。”

注：有关罗纳德·门多萨关于家族政治的论述文章，及泰迪·卡西尼奥 (Teddy Casiño) 回忆文章，参见记者Alan Robles系列访谈录，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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