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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来淘金,幸捡一条命

时间:2021-8-31 10:20 0 1700 | 复制链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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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本篇文章,来自于读者小娜投稿,讲述2019年底在马尼拉的经历。

  这件事,发生已经过去差不多两年了,但是我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忘怀,一方面是为了记录这一段经历,另一方面是为了提醒在菲华人,所以我还是决定把它以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
  我叫小娜,在帕塞一家菜园子上班,因为会点三脚猫英语,盘口的老板就让我从HR改去当行政,原来的行政是本地的华裔,因为贪污成性,上下其手雁过拔毛,被老板给炒了,我也算是临时顶缸,结果没等两周,就经历了一件我永生难忘的事情。
  故事的主人公是阿灿,他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活泼健谈,刚来一两个月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虽然我仅仅是在抽烟区和他交流过几次,但是仍然感觉这是一个挺不错的人。
  阿灿会来事,带个饭,请个饮料之类的,一来二去,就彼此熟悉了,他经常会和我讲一些他跑路来菲之前的事情,包括倒腾水果蔬菜赚钱,最后包了个冷库赔底朝天,欠了亲戚一屁股债,听说这边来钱快,最后一瞪眼跺脚来了马尼拉,下海淘金。
  据他说,他之前从警察学院毕业,后面跟着家里人一直在做生鲜转卖生意,长期跋山涉水,到各个地方去收水果,他每天早上还会主动和我打招呼,还教给我了很多采购生鲜方面的知识,他说马尼拉的生鲜水果经营太原始了,等他债务都还清了,再在这里重操旧业肯定能赚钱,就不用三天两头担心国内公安来接送三件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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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上岸的菠菜人,大概都是有一些与众不同吧。
  大概在他入司后第四个月,某一天早上,他突然就缺勤了,经过询问,从他室友口中得知,他昨天晚上是和朋友出去吃饭,然后就没回去过。
  这种事情在BC公司其实很常见,组长一边上报,一边在管理群里讨论,大家第一想到的肯定他卷款逃跑了,或者因为想离职却不想赔付而选择跑路。
  2019年的时候,赔付还没有现在这么夸张,但是仍然会有人不想赔付就跑路,毕竟在我工作的这几年,见过不少于5次这种事情。
  菲律宾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不少国内的嫌疑犯都会过来趟一趟混水,偷窃抢劫事件可以说比国内会高出好几倍,虽说他给我讲了很多他的过往,但谁知道菜园子里的从业者,麦克,汉斯这些名字的背后,真实的动机是什么呢?
  于是公司领导一边吩咐人去查他的出款记录,一边让人去他宿舍查找他的私人物品是否全部都拿走了。
  可是一顿查下来,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出入款那边并没有异常,宿舍方面,所有的生活必需品和私人物品都摆放整齐,丝毫没有仓惶跑路的痕迹。
  拨打其电话,但是个人电话就是无法拨通,也有很多同事用微信和纸飞机尝试联系他,无一例外的没有回应。
  联系不上人,又不敢找警察报案,怕弄出更大的事情,于是这个事情就暂时搁置了,因为是外宿出了事,所以身为行政,压力有些大,询问平日与其走动较多的同事,众说纷纭。
  有的人说前一两个小时还看到过他出现在哪里,有的人说可能是被绑架了,也有的人一口咬定他就是逃走了,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我们在其中也只是充当一个吃瓜群众,不清楚事情,也不想妄下结论,更多的是一种担心,毕竟这个人曾经真的似乎不错。
  如果事情仅止于此,那我觉得并没有写出来的必要,毕竟同样的故事很多在菲的人都听说或者见证过,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人真的逃回了国内,但是10天后的一则电话,改变了这个故事的走向。
  在阿灿失踪的第十天,那天早上我们办公室,还兴致勃勃得讨论中午要点哪家的外卖,突然外面传来一则消息打破了宁静。
  公司同事说,阿灿早上和他室友打了个电话,主要意思就是他之前被人绑架,现在自己逃出来了,借的附近村民的手机打的电话,请求公司马上派人去接他回来,因为他怕有人会追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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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轰动全菲律宾的马尼拉街头菜农绑架案,路人拍摄的画面,被拉上车挣扎的双腿。
  听到了这个电话,虽然说觉得很不真实,但是公司领导还是决定派个员工和两名保镖,再加上我这个翻译,前去他所说的地方,帕拉纳克市的一个小村庄,查看他的情况并弄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
  从帕塞到帕拉纳克不远,大概30分钟的路程,说实话我这颗心就一直悬着在,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一方面怕到了地方真的出现什么意外,另一方面,我们的目的地实在是很偏僻,如果不是两个保镖开车带我去接人,我估计这辈子我也不会去,看了彩荣姐的那么多报道,马尼拉的另一面,远超我们的想象。
  颠簸了半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是一个小警察局,阿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就是阿灿,我想我一定认不出来,他和10天前的阿灿完全不是一个样子,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满脸泥污,蓬乱的头发和满身的伤痕,几乎认不出是阿灿还是路边乞讨的乞丐。
  我们进了警局后,告诉阿灿公司带了两名保镖过来,如果有意外会随时召唤更多人手过来,让他放心,他还是紧张的找到一个角落,让我们把他围在最里面,他结结巴巴的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十天前,晚上9点半,下班后,筋疲力尽的他,准备马上洗漱然后上床睡觉了,但是突然有个朋友给他打了电话,约他出去吃海鲜。
  这个朋友是他来菲律宾之前在招聘群里认识的,聊得还挺来,之前也经常出去一起玩过,本想拒绝,但是朋友说今天心情特别不好,执意让他出来聊一下天,他也就不好意思拒绝。
  他们约在了pasay西塞海鲜市场,10点的时候,西塞海鲜市场还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街边吆喝的,餐馆吃饭的,公司聚餐的,络绎不绝,他们俩就随便找了个看起来人挺多的店,点了几个菜。
  酒足饭饱后,两人离开餐厅,准备在路边拦车回家时,突然外面一辆车里下来了几个人,抓住阿灿的朋友就是一顿乱揍,也不知道是喝酒了还是曾经警校毕业的原因,阿灿心里的正义感和怒火突然爆棚。
  来不及问缘由,就帮着朋友还击那边打架的几个人,但是渐渐得却发现占了下风,朋友被那群人抓进车里,阿灿趁人不注意,连忙开溜,后面的人却一直穷追不舍。
  眼见走投无路,阿灿看到前面有一个警察局,心想这下有救了,但是这里人生地不熟又不会英语,只能先站在警察局门口,毕竟还有保安在这里值班,就算被找到了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这样想着想着,那群人真的就追过来了,看到了警察局,他们也不慌不忙,手握几张钞票,再和保安交头接耳了几下,马上就把阿灿抓上了车。
  他被蒙上了眼睛,朦胧间,似乎听见了他朋友几乎带着哭腔地祈求人家,“我真的没有钱了,上次在赌场,我已经借光了所有亲戚朋友的钱,没有任何人愿意再给我了”
  
“砰!砰!砰!”作为回应的,只有钝物击打肉体的闷声,还有朋友不住的哀嚎声。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被带到了一处民房,被绑匪带上手铐,安放在了其中一个房间。
  屋子里还有其他几个肉票,其中似乎还有一个BC公司的主管,绑匪告知他们,绑架的目的是只求财,不求命,交了钱,就能走,没钱就不行,不要妄想逃跑,周围村庄和警察局都是他们的人,如果逃跑被抓住,那后果自己思考。
  在接下来的几天,让他们把自己的手机全数上交,所有账户的密码都要了过去。
  阿灿事后说,自己攒了五六年,打算一口气还账的十几万全被绑匪转走,但是那帮人还觉得不够,至少要50万人民币才能放他走。
  绑匪每天让他给自己国内的父母和亲戚借钱,不过我们都知道,来菲律宾的普通打工人,哪里会有多少钱,都是奔着高薪才来的菲律宾,有的人甚至还欠了外债才跑路来菲律宾。
  在那期间,有一对人质,一男一女觉得绑匪不会轻易动他们,于是开始每天和绑匪顶嘴,一直坚持说自己没钱,没有料到绑匪其实也是狠角色,手起刀落,两条人命一下子就消失了。
  阿灿回忆说,他没有亲眼看到绑匪处决两名人质,但是绑匪事后炫耀的拿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给这些人质炫耀,耳朵上还挂着那名被绑女人质的耳环,血迹斑斑。
  
当时绑匪解决了那两个人之后,威胁这些人质,如果不老实打钱,他们一个个都会成为外面椰子林的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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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来到了被绑架的第9天,天天挨揍的阿灿,不出意外,还是没有借到钱,家里父母都六十多岁了,住在小山村里,别说50万了,1万可能都拿不出来,绑匪也发话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还没有钱,明天就送你上路了。
  这天阿灿彻夜难眠,自己才不到30岁,人生的大好年华,命丧于此实在太可惜了,自己为啥猪油蒙了心要来马尼拉呢,想起这些就眼泪唰唰得往下流。
  过了午夜,阿灿被其中一个绑匪叫醒,递了一碗面给他,和他说,吃完这碗面,白天就送你上路吧,之后绑匪就离开了。
  这时,天还没有亮,所有人都在睡觉,但是阿灿坐不住了,想着生命马上进入倒计时,就浑身血往上涌。
  小时候看小说里,死刑犯被枪决前,最后一顿断头饭最难咽,没有想到转眼就到了自己头上,看着红油面汤,就像自己一腔鲜血,难道就真的要把自己断送到马尼拉了么?
  阿灿有心想做最后挣扎,但是双手被绑,外屋又有人看着,他突然想到,刚才上厕所的时候,看到隔壁房间的窗户玻璃是破的。
  于是趁着看守还都在睡回笼觉的功夫,一个人静悄悄挪蹭到隔壁房间,果然看到了那扇破的窗户,用碎玻璃割开了绑着的绳索,拼尽全力往上爬,再纵身一跃,就地一滚,逃出了关押他的房子。
  阿灿顾不上浑身的疼痛和手腕的伤痕,拔腿就跑,因为是夜晚又是郊外,无法辨识方向,不敢跑太久,担心狗吠引来绑匪追杀。
  阿灿沿着沟渠跑,跑了不远看到有一个破旧仓库,他就躲在里面,猫了差不多2个小时,他说他一听到外面的狗叫,就立刻提心吊胆,是不是绑匪追来,还随手摸了一截断砖,打算拼个鱼死网破。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阿灿不敢逗留,大体分辨了下方向,沿着路往车辙密集的方向跑,从土路拐到了水泥路,看到了一个村落,赶紧跑了进去。
  村民们看到了阿灿这个样子,也上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灿不会英语,只能说HELP,HELP。
  还好附近有懂中文的华人,被村民找过来翻译,之后阿灿借了翻译的手机,登录上了自己的社交账号,并向室友发出了求救信号。
  我们赶到时,他已经被当地人送到了当地的警察局,但是他却坐立不安,还是因为绑匪的那句话,周围所有的人和警察局都和他们有关系,被抓到了就等着做肥料吧。
  我们听完也不敢再多待,怕万一真的遇到了带武器的绑匪,那可能会出很大的事情,随意编造了一些事情搪塞了警察后,便匆匆带阿灿离开。
  把阿灿拉回宿舍,原来的宿舍肯定不能灾住了,阿灿经过这一场刺激,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待到菲律宾了,他一再嘱我们快点帮他办好离职手续,他现在就想回家,让我帮他买点吃的,还有要一把防身用的刀。
  2天后,我们帮阿灿收拾好了行李,订了回国的机票,将人送到了机场后,他还迟迟不敢进去,他说看机场的保安,就和当初他想求救被卖的保安一个样。
  他怕保安已经告诉了那群绑匪,绑匪是不是就躲藏在安检口里,等待他自投罗网,于是我们又塞了一点小费给机场门口的保安,一起陪他进去机场,候机,直到看见他进入了海关安检,才转身离开。
  次日,他落地国内机场,发了一大串感谢信过来,说是我们让他获得了新生,我们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他觉得钱都是身外之物,人活着,才是最大的幸福。
  其实我觉得,是他自己救了自己,可能是他在警校学到的知识,也可能是他长年跋山涉水造就的体力,希望马尼拉的一场经历,能让他明白淘金不一定都是顺风顺水,也希望他大难不死,能挣后福。
  来马尼拉一场,没有挣到钱,但至少,还剩了一条命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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