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是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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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荣按语：这是一篇来自于菲律宾本地大咖的投稿，魔幻元素的作品，与国内惊悚小说从表达手法和描写技巧方面，均有较大的差异。彩荣征得当事人授权，将文章借由郭彩荣公众号发布，也可以让菲律宾的中国同胞，感受一下菲律宾当地的文学文化和民间传说。
　　
　　原文为英文，第一人称角度叙述，为方便读者阅读，已由菲律宾中国留学生联合会的同学翻译成中文，供读者诸君赏鉴。
　　我是一个杀人犯，从我来到阿拉棒的国家大狱开始，没有人敢来接近我，他们因为我杀人而感到害怕。因为菲律宾没有死刑，在这座监狱里，杀人等重刑犯可谓司空见惯，但是依旧没有几个囚犯愿意接近我，因为我是亲手将自己爷爷送上黄泉路的那个人。
　　审判的时候，法官们无法接受我将爷爷斩首并将其尸体切碎喂猪这个事实，这就是为什么我被押送到利比利德监狱的原因，他们还找来精神科医生来检测我的精神状态，说一个理智的人做不了这种事情。
　　医生检测的结果，除了智商高于平均值，其余一切正常，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我其实不是一个普通人，我是巫师的孙子。嗯，故事要从我的家族开始说起，我是一个地道的Ilonggo（伊洛卡诺-注一）人，因为我来自Duenas（杜埃尼亚斯），距离附近的大城市伊洛伊洛只有几十公里，这里是就是著名食人巫师Tenyente Gimo的故乡。因为一部《我来自伊洛伊洛》的惊悚电影，许多吕宋岛的他加禄人（Tagalogs）认为来自我们那里的人都是阿斯旺（ASWANG-注二），这让我们伊洛卡诺人感觉很生气，你知道他加禄人的无知，他们只爱相信传闻。注一：伊洛卡诺语是菲律宾使用人口第三大的口语，属于南岛语系，主要流行于米沙鄢地区。注二：根据菲律宾的民间传说，阿斯旺是一种邪恶的，变形的生物，具有狼人，吸血鬼和食尸鬼的怪诞特征。它的外观随区域而异，有的时候，它还会装扮成人类，甚至与人类繁衍具有阿斯旺基因的后代，混迹于人类社群中，为阿斯旺一族，提供新鲜人类血液及组织器官，以维持自己的特异能力。在菲律宾民间话语系统里，“阿斯旺”一词通常被用来作为大多数潜伏在夜里的邪恶生物的统称。
　　但是，不管你相信与否，确实有巫师存在。在我们那里，人们经常会说，小偷比巫师更适合做邻居，因为小偷不会选择他的邻居作为想要偷窃的人，而巫师眼中，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目标。一：
　　我的奶奶莎乐美（Salome）是家乡最美丽的女人之一，我们那地方过节花车游行时，她经常被夸赞为当地最漂亮的女王。

　　我的奶奶不仅人长得漂亮，也十分聪明灵慧，但是如果在你看到我的爷爷奥卡（Oka）后，你肯定会说，他们看起来不像一家人。奥卡爷爷很黑，眼睛鼓鼓的，但也不是那么丑陋，只能说是莎乐美奶奶不知为何选择了奥卡爷爷。许多人说爷爷迷住了奶奶，也有传言说，奥卡爷爷家族有巫师血统，会施展迷心术。但依我说，可能是因为在我们这个地方的许多男人羡慕奥卡获得莎乐美的芳心，他们非常嫉妒，所以他们散布谣言称爷爷是巫师，用巫术击败了竞争者。
　　当奶奶和爷爷偷偷谈恋爱的时候，奶奶也即将完成学业，所以奶奶的父母只能依允这桩婚姻。
　　在我小的时候，奶奶有一次，无比怜爱的抚摸着我的脑袋，自言自语说爷爷怎么会是个巫师呢？当时我不太记得奶奶的语气，是疑问，还是反问？
　　在奶奶看来，爷爷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丈夫，也非常疼爱他们的孩子，对女儿们更是溺爱。我的父亲尼洛（Nilo）是长子，我是长孙，得益于父亲结婚很早的原因（他结婚那年他只有18岁），那个时候，男人和女人都结婚比较早，我父亲结婚后的第二年，便有了我，所以我与我的姑姑们相比，差不了多少岁数。我数数一共有五个姑姑，嗯，最大的是索莱达（Soledad）姑姑，比父亲小了7岁，然后是芮吉娜（Regina），米拉格罗斯（Milagros），排行老五的是卡洛塔（Carlota），以及最小的是孔苏埃洛(Consuelo)。
　　奥卡爷爷对他的孩子而言是一个非常有爱的父亲，爷爷照顾孩子更多，并且喜欢给他的孩子们洗澡。奶奶是一名老师，即使下课后也要回家工作，因此奶奶也乐意爷爷去照顾她们的孩子们。我的姑姑们都很漂亮，在这点上我并没有自夸，特别是最小的孔苏埃洛，我甚至比她还年长一些。同我父亲一样，当我妹妹艾米瑞（Hermie）出生时，我也已经九岁了。那个时候，镇上有很多年轻的小伙子想追求我的大姑姑索莱达，但爷爷会用棍子追赶他们，所以没有人敢靠近索莱达。
　　索莱达在上高中二年级的时候怀孕了，更为糟糕的是，她无法指认孩子的父亲，即使是奶奶狠狠的打了她，她也不敢说谁是孩子的父亲，爷爷不得不阻止奶奶，因为她快要气的要杀了索莱达。但无论奶奶怎么做，都无法让索莱达坦白是谁让她怀孕。我的父亲尼洛，根本无法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因为奥卡的严密监护，任何人都无法接近索莱达。
　　在没有作案时间和空间的基础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里要说一下我们家族的房子，我爷爷奶奶的房子很大，因为我奶奶是家里最小且唯一的女孩，所以她从她父母那继承了这栋房子。
　　在这栋宛如迷宫的房子里，我的姑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后来，讨论的结果是，也许索莱达的男朋友是在晚上，用某种工具，爬进了窗户。
　　但为什么，我的姑姑不说是谁让她怀孕了呢，这真的很令人感到困惑。让家人感到意外的是，平日里一脸严肃的爷爷，却不介意自己的女儿是否怀孕，爷爷曾经说过，只要他和奶奶负担的起，孩子的供养不是问题。
　　当我姑姑怀孕时，爷爷也是加倍警惕，他担心索莱达会因为想不开，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所以他睡在了她房间外，有时也睡在索莱达的房间里。
　　索莱达在分娩时死亡，她流了很多血并独自生下了孩子，她甚至没有寻求帮助。分娩的那一天，碰巧爷爷在外地，奶奶在学校上课，当她们急匆匆赶回来时，房间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动静，随后他们就发现索莱达已经死了，留下了刚出生的男婴。他们对索莱达不向外界求助感到非常疑惑，我的母亲就在隔壁照顾我妹妹，也没有听见呼救声，所以应该是姑姑故意没有寻求帮助。有传闻说，我姑姑是自杀的，出生的小男孩看上去像奥卡爷爷，他的眼睛也是鼓鼓的。为了索莱达姑姑，奶奶哭了两次，一次是知道女儿怀孕而无法指认罪魁祸首，还有一次就是看到血泊中的女儿。
　　奶奶没想到，这种不幸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大女儿身上。镇上几乎所有人都很同情索莱达，因为她是一个可爱又安静的女孩，这个可怜的女孩儿，把谁是孩子父亲的秘密带进了坟墓里。
　　二：
　　索莱达姑姑死后，一切都变了，奶奶因失去女儿而感到悲伤，她继续教书，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这件事情，她是如此的爱索莱达。有传闻说，索莱达姑姑是因为受到巫师的诅咒和伤害，这也是她分娩时死亡的原因。

　　在这件事情结束后不久，我们还没有从索莱达姑姑的悲伤中走出来，我的另外两个姑姑——芮吉娜（Regina）和米拉格罗斯（Milagros）也怀孕了，仅仅只相差两个月。
　　奶奶非常生气，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如果她们想要结婚的话，奶奶说完全可以成全她们，只需要一些时间，以便奶奶能准备婚礼。
　　奶奶指责爷爷对女儿如此严格，以至于女儿什么事也不愿和家里说，或许这也是她们突然怀孕而不知孩子父亲是谁的原因之一。同索莱达一样，这两个姑姑，也不敢告诉谁是罪魁祸首。
　　奶奶看起来突然老了不少，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会接二连三，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父亲非常生气，也很懊悔，作为家里的长子，他没有起到看护好妹妹的责任，父亲一个劲追问她们，谁是肇事者，然而我的可怜的姑姑们，两人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在哭，周围的邻居，都可怜她们。当被问及谁是孩子父亲时，她们越哭越凶，爷爷不得不阻止激动的父亲，因为父亲已经按捺不住怒火，上手打他的妹妹们。
　　当父亲的两个妹妹怀孕后，我经常看到父亲在夜晚围着爷爷奶奶的房子打转。
　　母亲对父亲晚上不睡觉感到很生气，父亲也因为这件事情饱受折磨，日渐消瘦。
　　我的三姑姑，米拉格罗斯决定去马尼拉试试运气，她想在马尼拉生下孩子，向奶奶要了一些钱，生完孩子后她会找一份工作。二姑姑芮吉娜仍留在家中，但是有一天，奶奶发现她已经死了，是自杀的，她怀孕了已经五个月，喝下了农药。
　　在她未完成的信中，她试图告诉我们一些秘密，但隐隐绰绰的字迹还没有写完，就选择了自杀。在这件事情后，奶奶几乎失去了理智，因为她的两个女儿或死亡或自杀。
　　三姑姑没有回家参加她姐姐的葬礼，她甚至没有写一封信，父亲感到非常的疑惑，因为在所有的女儿中，他最喜欢的就是我的三姑姑，同其她姐妹不同，她足够坚强，敢于接受命运。
　　奶奶停下了教学，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时刻观察她最小的两个女儿，当时卡洛塔（Carlota）已经十三岁了，而我父亲最小的妹妹——孔苏埃洛(Consuelo)也仅仅十一岁。
　　三姑姑在她姐姐的葬礼后很久，才回到家中，她说想带自己的妹妹卡洛塔去马尼拉，送她去上学，我三姑说她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但她没有通知父母，她的非婚子被收养。
　　她不再想去回忆，那曾经噩梦一样的回忆，爷爷强烈反对把卡洛塔带到马尼拉的提议，他担心她在马尼拉出什么事情，但是我三姑说，如果爷爷不希望自己的命运无法挽回，他必须同意。我的父亲听到这些，他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妹妹知道了什么，所以父亲在他的妹妹离开家乡之前，同她彻夜长谈了一次。
　　令我惊讶的是，在兄妹交谈后，我父亲和爷爷总是吵架，父亲似乎对爷爷失去了敬意。他警告爷爷不要靠近他的妹妹们，他可能会对她们施加巫术，父亲说他希望爷爷能够悬崖勒马，他不稀罕什么巫师的能力，也不想从爷爷那继承巫师的血统。
　　在我所有的姑姑中，孔苏埃洛姑姑是最漂亮的，奶奶甚是喜爱，为了防止仅剩的掌上明珠发生意外，奶奶选择在孔苏埃洛的房间睡觉，这也是为何当孔苏埃洛长到18岁后，她并没有像她年长的姐姐的一样怀孕。
　　一天夜晚，我们被姑姑的哭泣和求救声所惊醒，父亲跳出了窗户去帮助她，我也跟在后面，我和母亲都感觉很疑惑，当我们跑到大房子的时候，我们看到孔苏埃洛在不停的哭泣，她看到父亲后，她紧紧的抱住了他。一边的床上，奶奶怎么也叫不醒，像是被施魔法一样，虽然还有呼吸，却无法察觉所发生的一切。另一边的一个角落里，奥卡爷爷也正盯着我们，他出了很多的汗，看上去像被疯狗扑压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远遁马尼拉的姑姑，称自己的父亲为巫师了，他想把自己的女儿**后，再活活吃掉。

　　孔苏埃洛很震惊，在那件事之后她没有说话。有的时候我和父亲看到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她非常害怕奥卡爷爷以至于当爷爷接近她时，她会对着爷爷大吼大叫。我也总是听到父母之间的谈论，很多人都同情奶奶的孩子们，我的姑姑们，是那么的美丽，但若她们被强奸的话这也会变成她们乃至整个家族耻辱的印记。
　　在此之前，祖母一家在当地备受尊崇，但现在，人们看不起他们，之前很多人也跟奶奶说过爷爷是个巫师，但这全是传闻，没有人能够证明那是真的，甚至是父亲也不能强迫爷爷承认他的确是个巫师。我仍然有很多未解疑惑，爷爷是何种巫师？为什么要做如此有违人伦的事情，难道仅仅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巫术能力么？我的姑姑们她们遭受了多么巨大的精神创伤，而最可悲的是，到了长孙的我这一代，我却要担心我的的姐妹们，担心她们也会成为爷爷的受害者。
　　我和父亲商量后，决定立刻将我妹妹爱米送到马尼拉继续学习，得益于三姑在马尼拉的帮助，妹妹爱米很快适应了大城市的生活，并且顺利通过了菲律宾大学（UP）的考试，我感到非常高兴。
　　我这个妹妹非常聪明，我希望她能顺利获得学位。
　　我们互相写信沟通，她告诉我孔苏埃洛姑姑经过那一夜，变得疯疯癫癫，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至少可以带到马尼拉接受治疗，远离爷爷那个巫师的魔爪。同时我的另一个早先已经被接到马尼拉的姑姑，卡洛塔也已经工作了，她选择了心理学专业，即帮助别人也能帮助自己。
　　听到这些，我以为家里的一切都已经好转了。
　　再后来，妹妹写信告诉我，孔苏埃洛姑姑在马尼拉的治疗很顺利，已经恢复了不少理智，姑姑问我什么时候能去马尼拉，一大家团聚在一起，也很不错。我回信说等我最小的妹妹布瓦迪（Buday）在大一点，我带着她去马尼拉。
　　三：
　　就在我们已经忘记所有那些令人可怕的事情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最小的妹妹布瓦迪（Buday）失踪了，她只有五岁，总是在奶奶的院子里玩耍。
　　妹妹的失踪，一瞬间让我们感到非常恐慌，父亲带着他的刀在我们家的草地中寻找着，我记得爷爷好似把布瓦迪带到了农场的小屋，我也带着刀赶往那里。
　　读者朋友们，我从来没有向当时那样呕吐过，我几乎排空了肚子里的所有东西，你们知道吗？我真的没想到我的祖父真是个巫师，而且我自己也亲眼目睹，我看到布瓦迪的双腿间渗出了鲜血，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对爷爷所做的事目瞪口呆，他居然******，我一言不发，我挥刀劈向了他。

　　当晚，当我带回切碎的肉时，我母亲非常惊讶，问我去哪里打猎？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它和猪食混在一起，猪狼吞虎咽的将其吞入，直至晚饭后，我才告诉父母发生了什么事，我把父亲带到布瓦迪所在的小屋里，我对布瓦迪的死无能为力。
　　一个小女孩与一个眼睛鼓出的巫师，巫师为了保持自己的巫术能力，做出了如此惨剧，一边是亲妹妹，一边是自己的祖父，我虽为长孙，能怎么办？我保留了祖父的头颅并向所有人展示，即使是我的祖父，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因为他既是巫师又是恶魔。
　　我是一个平和的人，我不喝酒也不抽烟，我父亲和我一样没有恶习。
　　在我终结了祖父生命之后，我被闻讯赶来的警察控制住，送往警局，监狱。社区为我出具了从宽处理的陈情，街坊们也同情我们一家的遭遇，认为我做的没有错。
　　我的案子，搁置了很久，到最后法院判决有罪后，我以乐观的心态接受了法院的判决，因为我毕竟终结了梦魇的继续。
　　在我被带到阿拉棒（Muntinlupa）国家监狱，在临行之前，我与父亲见了一面，让父亲向我保证，他不会成为向爷爷一样的巫师。
　　我的家人不再住在Duenas，他们搬家搬到了伊洛伊洛（Iloilo）市，他们说，我对我爷爷所做的事情太可怕了，他们希望离开那个噩梦之地，也希望我不要像我爷爷那样，因为暴力而沉迷于血腥之中。
　　我想，我和我的父亲，没有像祖父那样成为对少女血肉痴迷的巫师，可能还是源于我的奶奶，她的家族基因，中和了祖父血脉中巫师邪恶的成分。此外，我的妹妹爱米、我的姑姑们和她们的家人，时不时来监狱看我，也许，等到我恢复自由身后，她们也会忘记曾经是我祖父施暴活动的受害者。希望我祖父，是最后一个巫师。作者简介：伊莎贝尔·塞布伦博士（Isabel D. Sebullen），于1959年11月5日出生于米沙鄢大区西黑省。他毕业于圣拉萨大学（University of St.），获得商务管理学士学位，于2007年在菲律宾大学大学院公共政策与管理专业获得博士学位。其代表作有 “阿斯旺（Aswang）”（2000年），“玛苏洛格的处女”（2001年）和“ 《森林之谜》（2003年），目前为菲律宾编剧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