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东盟”的幻象
“统一东盟”的幻象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戴维•皮林
如果你认为受移民、紧缩和债务方面纠纷的困扰,欧洲国家的团结眼下面临考验,那么你还是省点心思、想想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的10个成员国吧。
的确,和欧洲相比,这些国家几乎不面临什么致命问题。大多数东南亚国家正在应对中国放缓带来的影响,并为美国货币政策稳步正常化可能伴随的动荡做准备。然而,作为一个和上世纪50年代的欧盟类似的松散联盟,东盟内部不存在大规模的财政转移。没有哪个成员国威胁要退出东盟,东盟内部在政策方向上也不存在根本性分歧。
尽管如此,随着东盟将在本月迎来一个重大里程碑——建立一个理论上的单一市场——反思一下这个“地区经济体中新的经济共同体”不可思议的多样性是值得的。
东盟的6.25亿人口生活在不同的国家。有拥有2.5亿人口、国土绵长的群岛国家印度尼西亚,也有仅有40万人口、面积狭小的苏丹国文莱。有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为5.5万美元的新加坡,也有人均GDP为1000美元多一点的柬埔寨。有虽然不完善,但充满了各种声音的民主国家(印尼、菲律宾),有共产主义独裁国家(越南),也有军政府掌权的国家(泰国)。有穆斯林占人口大多数的国家,比如马来西亚和印尼;有佛教徒占大多数的国家,比如越南;也有以罗马天主教徒为主的菲律宾。就连道路通行方向,东盟国家都存在差异。有5个国家靠左行驶,另外5个靠右行驶——不过在越南,人们随便开。
考虑到这样的多样性,东盟通过建立东盟经济共同体(Asean Economic Community)推进一体化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东盟经济共同体将在12月31日正式生效。理论上,这建立了一个统一的产品和服务市场,为人员自由流动和法规的协调扫清了道路。应该不令人意外的是,这在很大程度上是虚幻的。
尽管95%的关税细目税率为零,从监管标准差异到无法正常运转的港口等种种非关税壁垒,使东盟国家之间的贸易艰难得令人沮丧。按照设想,成员国将全面开放人员的自由流动,然而哪怕是在需要高技能的领域,也不存在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在东盟地区经营的跨国公司抱怨,把员工从一个国家转向另一个国家往往很困难。与此同时,从建筑工人到渔民,数百万不具备高技能的移民偷偷地来往于国家之间。在监管的灰色地带,存在着公然侵犯人权,甚至公然贩卖人口的行为。
东盟没有能力制裁藐视其规则的国家。亚洲开发银行(ADB)的贸易一体化专家贾扬•梅农(Jayant Menon)最近在“英国《金融时报》东盟经济峰会”上表示,“都是胡萝卜,没有大棒”。委婉地说,东盟有一个人员配备非常“基本”的秘书处,总部设在雅加达。这个秘书处的预算是1700万美元——这个数字还不足以让一位欧盟专员早上从床上爬起来。当被问及如果想致电东盟应该给谁打电话的时候,在每个东盟成员国都设有分支机构的马来西亚银行马来亚银行(Maybank)行长阿卜杜勒•法里德•阿利亚斯(Abdul Farid Alias)给出了简短的回答:“没人”。
尽管存在这些缺陷,一些企业正试图将东盟视为一个单一市场对待。
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和葛兰素史克(GSK)都将亚洲总部设在了新加坡,尽管这可能是因为在这个城市国家经营业务较为便易,而不是因为东盟有吸引力。其他公司试图在印尼、泰国或者菲律宾建立生产中心。中国薪资水平的上涨使这几个和其他几个国家吸引力上升,包括缅甸和柬埔寨的纺织业,以及越南的纺织业和电子业。
酒品集团帝亚吉欧(Diageo)在东盟押上了巨额赌注。据其区域总裁萨姆•费希尔(Sam Fischer)的说法,东盟的持续增长、年轻的人口结构和城市中产阶层可能不断扩大吸引了帝亚吉欧。然而,该公司有时也会失望,比如印尼今年突然打击售酒。萨姆•费希尔表示,最重要的是,外国投资者希望东盟执行清晰和一致的法规。
这或许是个问题。“东盟模式”看重共识。这种模式缺乏统领全局的抱负,这既是一项优势,也是一项弱势。成立50年以来,东盟一直采用极为柔和的策略,避免了主权共享以及单一货币,这二者在欧洲均已变得极富争议。一直以来,东盟维持着一体化的推进,而居然几乎没有造成多少摩擦。从稳步减少关税到促使缅甸重回受尊敬国家的行列,东盟取得了低调的成功。
然而,胡萝卜和共识只能帮它到这里了。那些期望看到亚洲腹地出现一个增长更快的“新欧洲”的人,肯定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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