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千岛的晚风
作者:查贵明(原载于《世界日报》)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这是我少年时最喜爱的台湾校园歌曲之一。岁月如流,白驹过隙,如今已人到中年,身在千岛之国,更能感受到岛国晚风清凉舒爽的魅力。
千岛的晚风是凉爽的。身处热带的菲律滨,一年两季,无论旱季还是雨季都是夏天,年均气温28℃,酷暑时能高达40℃左右。白天,在没有空调的室外不用说是工作、行走,就是在阴凉处静坐,也是够呛的。但是每到夕阳落山的傍晚,如果有徐徐晚风吹来,那是天赐人间的眷顾。它是如此凉爽,吹到你的每一个汗毛孔,蒸发着或大或细小的汗珠,带走热量,让人周身舒坦熨帖,舒爽至极。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在这清凉晚风的抚慰下,安静地纳凉,静享这生活的休闲时光。晚风中还有或跑步,或快走的人群,趁着这免费的凉爽之风,锻炼锻炼日不出户的身体,填补上生活必须的一项。小时候,夏季的晚上,家乡的农人,都要在露天纳凉,特别喜欢寻找有风的当口,这样的情景又在眼前浮现。但家乡夏季的晚风是吝啬的,奢侈的,很少有,更多的是繁星满天,萤火扑闪,蛙鼓欢奏,夏蝉噪鸣,树头往往纹丝不动,大树也不招风,急得我们几个孩子去围着大树摇晃,人们只有扇着蒲葵扇,静静地坐,傻傻地等。可千岛的晚风是挥霍的,恣肆的,只要你需要,总是有的,十拿九稳,晚风消得许多凉。
千岛的晚风是轻柔的。张开双臂拥抱它,你找不到它,但你却能感觉它拥抱着你。它吹动你的头发,似梳子缓缓地从你的发梢间滑过,从你的每根汗毛上吹过,正如母亲抚慰亲吻她怀中的婴儿。有时恰似捉迷藏的脚步,无声无息,但你却时刻感受到它就在你的周围。有时,尽管它再发力,也只像慈母的手,力度总是柔软可承受的。它只轻轻地吹拂着你,没有晚风落尽繁枝的力道,没有晚风簌簌荻花飞的无情,也没有昨夜西风凋碧树的残忍。它只是那样柔情,再硬的汉子,再强的猛男,在它的怀中都要被温存俘获。
千岛的晚风是多情的。似春日江南雨中的女子,犹豫着,幽怨着,缠绵着。多少对浪漫的岛国情侣,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在这晚风里或漫步、或坐谈,或相拥。他们公开着卿卿我我,不怕这晚风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也不在意这多情的晚风吃上他们的醋,然后猛吹他们一气,便头也不回生气地转身扬尘而去。晚风中,能歌善舞的菲国人们,在尽情地歌唱,纵情地舞动身躯,风儿把歌声传到那遥远的地方,“晚风拂柳笛声残”,无情也被多情恼。
千岛的晚风是醉人的。在这夏风沉醉的晚上,就像初恋情人依偎在你的怀里,让你如痴如醉。人们享受着西餐,喝着洋酒,还有美人相伴,用餐只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借口,时间越长越好,莫辜负这夏夜良辰。那霓虹闪烁的酒吧,又有多少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在它的怀里,让人迷醉甚至颓废,久久不愿离去,直到“杨柳岸晓风残月”。
然梁园虽好,终不是久恋之家。宋代诗人林升在《题临安邸》中写道:“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此时正是家乡数九隆冬之时,想必故园里的妻儿,在雪地上,脸和手一定会冻得通红,高堂的父母还在取暖挨冬,祖国亲人们还在严寒里劳作吧。我偏安东南亚一隅,总不能乐不思蜀。愿这千岛的晚风吹到故乡,吹回祖国,带去我深深的思念和无限的祝福。
冬风已经刮过,春风还会远吗?它定自南国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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